圓瑛大師文集—一般性弘法

常林居士「常林居士」發佈 圓瑛大師文集 作者: 圓瑛大師2022-08-25

  圓瑛大師文集—一般性弘法

  圓瑛大師講述

  洪啟嵩、黃啟霖主編

  挽救人心之惟一方法

  和平與慈悲

  佛教與人生

  佛法之精神

  謝氏宗祠講演

  歡迎會答辭

  培風學校講演

  佛儒教理同歸一轍

  修身攝心之法

  國民應盡天職

  歡迎會演講

  佛教療養之法

  歡迎大會答辭

  佛教與世界之關系

  放生會演說

  佛教與做人

  提倡素食聚餐會

  佛教僧眾訓練班演說

  佛教學院演講

  尼眾學院開示

  世界宗教會演講

  信論

  衛生瞭生差別論

  挽救人心之惟一方法

  茫茫世界,幾成一大戰場,莽莽人群,盡罹無邊浩劫,回視歐洲一役,中國頻年,足以證之。若究此等之原因,都由民智日開,物質之文明日形進步,殺具之制造,日見靈巧,水陸空三處,無不殫精竭思,以求殺具之殊勝。其始則後堂槍也,野山炮也,其繼則機關槍也,開花炮也,毒煙炮也,此皆陸地之殺具;魚雷也、戰艦也、潛水艇也,此皆水中之殺具;飛機也,炸彈也,此皆空中之殺具。以上三者,如孟子所謂:‘矢人惟恐不傷人’。但求戰爭之勝利,不顧人道之傷殘,是以老子黜智尚樸,佛氏戒殺行慈,皆所以杜殺機而弭禍患也。而今人心日形險惡,世道愈入旋渦,若不急圖挽救之方,竟成一大苦海,凡關世道人心者,莫不疾首痛心,力求和平之幸福也。圓瑛雖居方外,實不同佛教中一班小乘學者,但抱出世主義,置世道人心於不顧也。而我則研究佛教,垂三十年,諦觀佛之宗旨,以宏法為傢務,利生為天職。

  佛教專重入世,而非競尚出世。經雲:‘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。’請試味其語,但能有利於眾生,則雖獲湯爐炭,亦所不避,要必入世功圓,方是出世事畢。曠觀今世,人欲橫流,殺機遍伏,畢竟從何挽救起,曰:‘必以挽救人心為前提。’人心是造殺具之兵工廠,人心是統士卒之總指揮,若能挽之使歸正軌,重公理而不重強權,重人道而不重武力,則殺機自息,殺劫潛消矣。或曰:‘挽救人心有何方法?’答曰:‘必以提倡佛教,為惟一方法。’何以故?佛教以戒定慧三無漏學,不漏落於生死,對治人心貪嗔癡三不善根。貪嗔癡是人心之病,戒定慧是佛法之藥,以此法藥,對治心病,法藥既到,心病自除。

  戒者,止惡生善義;定者,制動歸靜義;慧者,破迷發覺義。其對治之法,試言如下:若人起一念貪心,或貪財利,或貪姿色,或貪官職,或貪田產,而欲達到其所貪之目的,則必逞其心思,用其伎倆,難免踰越乎道德之正軌;倘有人剝奪其所貪之財,拂逆其所貪之色,妨礙其所貪之爵,侵占其所貪之產,則嗔怒之心,勃然而起,權力愈大者,惡業愈熾,那管夫人道主義,此則因貪起嗔。貪嗔既具,智慧昏迷,全是愚癡黑暗用事,名為三毒。而能毒害眾生,受無量苦,亦名三不善根。佛教則教人持戒修身,斷惡行善,不可縱心恣意,妄生貪愛,貪愛為因,生死為果,一切諸苦,由之而生。故佛教人先斷貪愛,而除病根,眾生果能持戒清凈,則貪嗔癡三毒自息,身不行惡事,口不道惡言,意不起惡念,心地廓爾,寂然安靜,是謂由戒生定。靜極光通達,寂照含虛空,卻來觀世間,猶如夢中事,是謂因定發慧。

  問:世間諸事何以如夢?答:世間諸事,本非實有,皆因眾生迷惑夢心,妄執實有,故名不覺之眾生。如世間夢境本虛,夢中人無不妄執為實,見金錢而欲取,遇玉貌而欲戀,求升官職,求增田產,癡迷不悟,及至醒時,始識本空。人生亦復如是,一夕之夢為小夢,一生之夢為大夢,全世界乃是一個大夢場。諸葛武侯曰:‘大夢誰先覺。’仔細看來,惟佛一人,堪稱大覺,而說戒定慧三學,即欲普覺眾生之迷夢也。

  戒者,乃為定慧之基,亦是道德之本,有戒則眾善具,無戒則諸惡生。不僅出傢人要持戒,即宰官人民,亦當持戒。古來百官受位時,先要受菩薩十戒,庶可守德防非,利益民眾;又社會人,皆要受持,即據社會人之心理而論,無不敬重善人,厭憎惡人,果能持戒,則置身社會之中,自必遏惡行善,為人所敬重也。試觀佛所說五戒,不獨出傢大小兩乘受之,即在傢男女二眾,亦皆受之。

  一、殺戒:殺生之事,首宜戒止。不可殺生害命,蠢動含靈,皆有佛性,昆蟲之屬,尚不敢害,況同類人道乎?舉世能持此戒,則一切殺具,皆歸無用矣。

  二、盜戒:偷盜之事,亦宜戒止。不可偷盜財物,一針一草,不與不取;微細之物,尚且如是,況劫盜財寶乎?舉世能持此戒,則道不拾遺,夜不閉戶矣。

  三、邪淫戒:邪淫之事,更宜戒止。不可邪淫婦女,他人婦女,他所守護,出言調誘,尚屬不可,況共行奸宿乎?舉世能持此戒,則法庭可省許多案牘矣。

  四、妄語戒:妄語之事,亦當戒止。不可虛妄出言,見則言見,聞則言聞;細故之事,都要真實,況重大關系乎?舉世能持此戒,則信用具足,不須契約矣。

  五、飲酒戒:飲酒之事,亦當戒止。不可沽飲美酒,酒雖非葷,而能迷性,是起罪因緣,痛戒沾唇,況盡量而飲乎?舉世能持此戒,則乘醉惹禍,自無其人矣。

  此五戒即佛氏人天乘中,說人乘教,人道以五戒為因,五戒全缺,不得人身。持戒之男,名優婆塞,梵語也,譯為近事男;既已受戒,可以近事三寶故。女名優婆夷,譯為近事女。若全持五戒,為滿分戒,生在人中,富貴雙全,福樂具足;若持四戒,為多分戒,生在人中,亦是上流人物,福樂稍減,美中不足;若持三戒,為半分戒,生在人中乃是中流人物,不苦不樂;若持二戒,為少分戒,生在人中,善根淺薄,苦多樂少;若持一戒,生在人中,雖得為人,愚癡下劣,頑鈍莫化,多做惡行,必至墮落。

  又佛氏五戒,即儒傢之五常,二者相較,若合符節。不殺仁也,不盜義也,不邪淫禮也,不妄語信也,不飲酒智也:酒能迷性,不飲則不迷,不迷自然是智。仁義禮智信五者,舉世所群認綱常之教,倫理之學,實足以輔世導民。又不獨佛氏與人說戒,孔子於五常之外,亦嘗與人說戒,子曰:‘非禮勿視、非禮勿聽、非禮勿言、非禮勿動。’此孔子授人以平常日用之戒,凡眼耳身口諸根對境時,難免被境所轉,故戒之曰,對於非禮之事,不可視聽言動也。又曰:‘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;血氣方剛,戒之在鬥;血氣既衰,戒之在得。’此孔子授人以終身涉世之戒,其中亦寓佛教斷除貪嗔癡之意。戒色除癡迷,戒鬥除嗔恨,戒得除貪婪,兩者和融。雖然如是,究竟佛氏之戒,重在攝心,此心字,指第六意識,分別妄心,大凡犯戒,都緣第六意識,分別好醜,而起愛憎,自作諸業。攝心者,則收攝妄心,不容分別,分別不起,愛憎自無,種種惡業,何自而生?故楞嚴經亦雲:‘攝心為戒,因戒生定,因定發慧。’當知攝心二字,具足戒定慧三無漏學,斷除貪嗔癡三不善根,此二字,即能挽救人心,維持世道,故我敢大聲疾呼曰:‘有欲挽救人心,必以提倡佛教,為惟一方法。’

  和平與慈悲

  佛教流行,其隱顯盛衰之跡,必視國體為轉移。國體專制,而與教旨相乖;國體和平,而與教旨相合。和平之義,即佛教平等慈悲之道,人民既趨向於和平,則教藉政而益顯;然人民未臻和平程度,則政必藉教以相成。何以故?欲期世界和平,宜培社會道德,欲培社會道德,應尚佛教慈悲,不存人我情見,生佛等觀,冤親一相,乃是和平之根本。儒雲:‘本立而道生。’假使國民之心理,未有慈悲之觀念,人我熾然,競爭紛起,不獨無以致和平:抑亦無以杜殺伐。欲殺機止息,競爭潛銷,必以慈悲化民,方可臻無為之郅治。孔子有言:‘吾聞西方有大聖人,不治而不亂,不言而自信,不化而自行,蕩蕩乎,民無能名焉。’斯即慈悲之化,深入人心,故使無為之治,遂見於世。而我中華民國,果能崇尚佛教,慈悲之道,廣宣流佈,使民日熏日習,自可日趨於道德。故曰:‘政必藉教以相成。’是知愛教,即所以愛國也。

  佛教與人生

  諸位!今天講題是佛教與人生,先講佛教,然後再講人生。佛教即是佛之教法,佛是何許人,乃是大覺悟之人,覺悟宇宙人生真理,乃至徹底覺悟一心本源之理體。在過去二千九百六十五年時,降生於中印度迦維衛國,為皇太子,具偉大之人格,犧牲王位尊榮,發心入山修道,打破一切環境,解除人生痛苦;十九歲出傢,三十歲成佛,名為釋迦牟尼佛。

  釋迦二字,譯能仁,牟尼二字,譯寂默。當佛未出傢時,觀見世間老病死苦,遂生感觸,欲求一解決老病死苦之方法,而為人類解除人生之痛苦。此種發心,即是孫總理所說三種仁,謂佛教為救世之仁,佛能之,故曰能仁。佛既出傢之後,在雪山苦行六年,寂靜宴然,參究人生真理,安坐不動,靜極光通,因定發慧,默契無言大道,故曰寂默。又佛字覺義,覺則為佛,不覺即是眾生,不覺就是迷,佛與眾生,乃在一心迷悟之分。眾生雖迷,佛性本具,故佛成道時,說大地眾生,具有如來智慧德相,祗因妄想執著,不能證得,猶如古鏡本具光明,祗因塵垢障蔽,不能發現;人人若肯擦磨心鏡,個個都可作佛,而釋迦是已成之佛。教者,我佛教化眾生之學說,綜四十九年,所說不出為戒定慧三種無漏學說,所謂攝心為戒,由戒生定,因定發慧,此戒定慧三種,即是改造人生的方法。其宗旨純粹,義理淵博,能指迷啟悟,有益人生,故得成為佛教。

  現在佛教講畢,接講人生。人生不出因果二字,由因果中間,含有善惡、苦樂、身心、生死八字,而因果實為人生之主要,善惡苦樂身心生死隨之轉變。人生無非依因感果,無因必不成果,譬如世間無有種子,那得結實,必先種其因,然後收其果,人生之定理,亦復如是。任從那種學說,不能推翻因果,若撥無因果,即是外道論議,世間邪說,違背正理。

  按佛教以惑業為因,苦報為果。惑即迷惑,如貪嗔癡等心,業即依貪等所造之業,如殺盜淫等,此惑業二者為因,依業因必定招感苦果。今試舉一例,若有一人,存貪財之迷惑心,不瞭愛財須當取之有道,必定依著貪財之第六意識而指揮眼根,去看那裡有財,再指揮身根,去竊取或搶劫,此即依惑造業,因也。若被人發覺,報告官府,被捕治罪,而受苦報,果也。此即人生不出因果之明證。

  上約苦因苦果,而論人生,若善因善果,可以類推。更有進者,此約現世因果論,尚有隔世因果,不可不知,試問我們現前身心,即是人生果報,畢竟因從何來?若謂從父精母血,結合所成,此即不明人生之來源。要知我此身心之苦果,乃從前世惑業之苦因,所受之報,由夙生自己業緣,與父緣母緣三緣結合,而得受生,非僅父母精血而已。若是執精血所成,世間許多無子之人,豈無精血耶?以此推究自明。更復當知人生苦樂窮通壽夭得失,並非有那個可以主宰,完全由自己業因使然:‘楞嚴經’雲:‘循業發現’是也。若明此理,對人生之境遇,可以隨緣而安,對人生行為,自能謹慎,集中一種心力,造成一種殊勝業力,招感將來殊勝之人生樂果,自是可能之事完矣。倘有疏忽之處,惟希見諒!

  佛法之精神

  今日承蒙諸君過愛,開會歡迎,圓瑛自愧德薄才庸,實不敢當。惟是大傢有緣一堂聚會,很是一種良好機會,可作為一番佛教之討論。

  夫佛教應行討論之點,不一而足,今天不妨把佛教是消極不是消極,是厭世不是厭世,這問題先來解決;這個問題解決之後,即能解釋世人種種之誤會。因世人多以佛教為消極,為厭世,不生信仰,故印度為佛教之祖國,流傳二千餘年,現在幾乎無有佛教。即東流中國,千有餘載,而今猶未普及,究其原因,不出三種:一、佛教經書義理深奧,未易領解,由難解故,人多不看,所以不知佛教之精華與佛教之利益。二、佛教徒輩不事宣傳,即有一二窮經明理之士,亦多蘊匱而藏,不行法施,所以世人少聞佛法,聞既不聞,信仰何自而生?三、法門廣大,龍蛇混雜,凡聖交參,賢善之士,遁跡山林,韜光匿采,人多不見,不肖之流,偏在社會,出頭露角,人多輕慢,因不信僧界,並不信佛教。有此三種原因,故佛教不得昌明於世界。現因物質文明之失敗,哲學進步之趨勢,人心漸漸趨向於佛教,其間更有許多仍以佛教為消極,為厭世,而觀望不前者。圓瑛少安儒業,冠入空門,研究教典,垂三十年,深信佛教,實在是積極的,不是消極,是救世的,不是厭世。敢大聲疾呼,而告於我僑胞;試分三部討論:

  一、就佛教本身而論:釋迦降生中印度,為凈飯王太子,因觀老病死苦,大生感觸,人生斯世,而有如是三事,無論何人,皆不能免,即發勝心,欲求一種方法解脫眾苦。如是可見最初發心即是為眾,不是為己。至十九歲出傢,舍皇宮樂,棄輪王位,難舍能舍;學比丘法,修頭陀行,難行能行;著敝垢衣,行平等乞,循方乞食,難忍能忍。乃至坐菩提樹下,發廣大誓,謂:‘不成佛道,不起此座。’此皆大精進,大勇猛,其中具四宏誓願:誓度無邊之眾生,誓斷無盡之煩惱,誓學無量之法門,誓成無上之佛道。此種宏願,完全是積極的,救世的,不可以其出傢,遂謂為消極厭世。譬如世界學者要學一種學術,研究多年,放棄諸事,對其放棄方面觀之,似近消極,對其研究之方面觀之,正是積極,其目的,在犧牲個人,利益群眾,待學成之後,將其所得學術,貢獻世界,利樂眾生;佛亦如是,豈可謂為消極厭世者乎?

  二、就佛之字義而論:梵語‘佛陀’,華譯‘覺者’,乃是大覺悟之人,覺悟一切諸法,無所不知,無所不識。對宇宙人生二者論之,覺悟茫茫世間,蕓蕓眾生,無非業感。世界,乃眾生同業所感,共同依止,同得受用。眾生,即個人別業所感,苦樂果報,各別不同。細分之,同業之中,亦有別業,別業之中,亦有同業,一一皆由迷惑妄心所造,依惑造業,依業受報。世界之與眾生,皆屬果報,世界為依報,眾生依止,眾生為正報,正受苦樂。逆推之,果報由於業力,業力由於妄惑,妄惑不出眾生之心,華嚴經雲:‘應觀法界性,一切惟心造。’如是,則可證明世界皆是眾生業力造成,譬如世人,欲造一座房屋,亦皆由其心力,欲造幾層,便成幾層;則以小例大,心造世界,決定無疑。

  試問:而今世界,是何世界?是不是人欲橫流之世界,是不是修羅爭鬥之世界,此種世界,皆由眾生貪嗔癡慢嫉妒種種惡心造成,這種惡現象,人心日積日漓,世道愈趨愈下,我愛群愛國之同胞,無一不抱救世之思想。亦有一般人,欲以槍炮為救世之具,思藉武力創造和平,此乃夢想顛倒,以殺伐因,求和平果,斷不能的。現欲救世,如灸病者,須得其穴,在愚見看來,有欲挽回世道,必定救正人心,果欲救正人心,惟有宏揚佛教,此非圓瑛身為佛教徒,偏於佞佛也。因我佛自己覺悟,一切世界,都由心造,眾生以清凈心,造成清凈世界,以惡濁心,造成惡濁世界,故自覺之後,而行覺他,說法四十九年,說出種種法藥,救治眾生惡濁之心病。

  今但舉‘無我觀’之法藥,對治眾生‘我執’之心病,先覺此身,乃四大(地大、水大、火大、風大)和合而有,離卻四大,無我可得,千萬不可認作實我,而起貪嗔癡慢嫉妒等心。世界上人,個個能修‘無我觀’,能將這個‘我執’打得破,則貪等諸惡濁心,自然息滅,惡濁心滅,清凈心生,不難轉惡濁世界而成清凈世界。佛欲喚醒世界眾生,共嘗法藥,袪除心病,經歷五時,循循善誘,自覺覺他,歷久不倦,豈可謂非積極者乎?

  三、就佛之宗旨而論:佛以慈悲為本,慈者,與一切眾生之樂;悲者,拔一切眾生之苦。眾生未出輪回,備受諸苦煎迫,如來因興無緣大慈(無緣者,無所不緣),運同體大悲,為說諸法,普令離苦得樂。而如來慈悲,視大地眾生,皆如一子,冤親平等,一視同仁,不生分別。如是看來,則如來慈悲,更有過於父母,父母慈悲,止於現世,如來度生,若眾生此世不受教,不得度,來世仍欲度之,必令離苦得樂,方慰其心。又世之父母,若生多子,則心有分別,愛有厚薄,而如來則盡大地眾生,皆如一子,無不普救、普護,不獨法施救護,倘若應以身命佈施,而得救護者,亦欣然佈施,而救護之,又不獨對同類之人如是,乃至異類之眾生,無不如是。

  佛教有雲:‘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。’又菩薩救度眾生,常向異類中行(即變畜生等),試舉釋迦過去行菩薩道,有一世憐憫畜生,恒遭殘殺食啖之苦,有欲救護,乃變作鹿王,管五百鹿眾,彼時提婆達多(佛之堂弟)亦作鹿王,亦管五百鹿眾。一日,國王起兵圍獵,將那座大山重重圍繞,時釋迦鹿王,念眾生命在頃刻,即思救護,乃語鄰群鹿王言:‘汝我當為眾生,而作救護,同向大王請願,求其解圍,自後,汝我每日輪流進貢一鹿,與王食之。’商量已訖,即詣王所,能作人言,謂:‘小鹿今日為眾請願,求王解圍,王若行獵,食必不及,一二日其肉必腐,其味必變,不如不獵,小鹿願每日進貢一鹿,與王充膳,恒得食鮮,永不斷絕。’王見鹿知請願,又能作人語,心大奇之,乃許。後二群鹿,每日輪派一鹿進貢。一日,鄰群鹿王派一母鹿進貢,而母鹿腹孕小鹿,三日可生,乃與王求請先派他鹿,待其子生,乃往進貢,王不許。而母鹿知釋迦鹿王有道,乃往求之,具訴其情。釋迦鹿王意想若派他鹿代死,心必不甘,誰願先死,若不允其請,則辜負所求,即以自身代往就死。即到王所,王問:何以自來?乃將其事一一告白於王,王聞之,大生慚愧,何以人而不如獸乎?即說偈曰:‘汝是鹿頭人,我是人頭鹿,我從今日後,不食眾生肉。’遣鹿還山,王自此持齋,禁止全國,不許畋獵,由其舍一己之身命,救護無量眾生之身命,消弭無量眾生之殺業,佛教救護眾生,乃至舍頭目腦髓而不吝惜,豈可謂非積極救世者乎?

  總上而論,佛教既是積極救世的,則與社會國傢,均有密切之關系。凡抱愛群愛國思想傢,皆當極力提倡,極力研究,極力宣傳,但得佛教慈悲之旨,而能普及,自可弭殺機於無形,化戰器為無用。汝也存慈悲之心,我也存慈悲之心,個個皆存慈悲之心,則世界全無苦境,盡成樂觀,豈不是不求和平而自得和平耶?圓瑛欲學佛教慈悲之道,所以前在寧波倡辦佛教孤兒院,迄今九周紀念。前歲,又同本坡轉道和尚,及其師弟轉物三人,發願重興泉州開元寺,創辦開元慈兒院,教養兼施,定額一百二十名,已歷一載。自愧不能與一切眾生之樂,拔一切眾生之苦,對此少數至窮苦而無告之孤兒,應盡佛子之天職,與以教養之樂,拔其饑寒之苦。此次來南洋也是代為孤兒請願,籌集基金,今日乃蒙諸君開會歡迎,慚愧交並,不善言詞,統希指教!

  謝氏宗祠講演

  今日忝承謝自友傢長相邀演說,先說第一題平等慈悲:圓瑛生長福州,幼安儒業,冠入佛門,研究教理,二十餘年,孜孜不倦,乃知佛教宗旨純粹,久為東西各國哲學界所公認,理趣圓融,超過西域九十六種外道之上,范圍廣大,現世他種宗教,所不能及。何以迥超獨勝呢?即因其平等慈悲故也。何謂平等?法界一相,離諸差別,凡聖一如,事理無二。凡即六凡法界,亦名六道,乃三界之內,天法界、人法界、阿修羅法界、地獄法界、餓鬼法界、畜生法界。聖即四聖,乃三界之外,佛法界、菩薩法界、辟支佛法界、阿羅漢法界。今言其事,則有十界,若究其理,不出一心;依一心之理,而成十界之事,事得理成,如依真金,鑄成佛像菩薩像,乃至第十畜生像,皆依理成事也。會十界之事,不出一心之理,理由事顯,如指一二金像,無不是金,此就事顯理也。佛像與一切眾生像,價值平等,在聖不增,在凡不減,是謂凡聖一如,理事不二,無有差別。

  華嚴經雲:‘心佛及眾生,是三無差別,名相雖復有三,理體本來是一’。何以故?十界不出一心故,佛界心也,眾生界亦心也。心為十法界,大總相門,生佛不二,祗因迷悟攸分,故有聖凡之別。迷此心者,是謂不覺,亦謂無明,亦稱為惑。依惑作業,依業受報,乃為眾生。悟此心者,是謂始覺,由始覺漸漸覺至心源,本覺出纏,乃名為佛;佛即覺也,妄窮惑盡,究竟涅槃,譯雲:不生不滅。然眾生雖迷,所具本覺之性,與諸佛所證圓覺之性,無二無別。故曰心佛眾生,三無差別,平等平等。

  問:眾生既與佛無二無別,何以不成佛?不能同佛作用?答曰:性德雖同,修德有異。諸佛眾生,譬如二面銅鏡,各各本具光明,諸佛修德有功,性德方顯,如銅鏡久經磨煉,垢盡明生,大光普照;眾生修德無功,性德不顯,如銅鏡塵垢積蔽,不肯磨煉,所有光明,悉皆隱沒。此種義理,是迷悟之分,不可說眾生不是佛,亦不可說眾生不能成佛,人人有心,人人皆當作佛,如塵垢之鏡,不可說沒有光明,亦不可說不能照瞭,若肯加功磨之,自可與佛一鏡,同其光明,同其照用,此種義理,即是聖凡平等。

  諸佛菩薩,悟此平等之理,大發慈悲之心,慈者與樂,悲者拔苦;乃起慧照觀察,觀見一切眾生,與我本來同體,我今已成正果,得大解脫,眾生尚在凡夫,久受纏縛,由是運同體大慈大悲之心,視大地眾生,猶如一己,眾生之苦,即己之苦,廣行方硬,種種救濟,隨機施化,應病與藥,以佈施、愛語、利行、同事四攝之法,拔其苦惱,普令一切眾生,各各離苦得樂。此種慈悲非他宗教博施濟眾,博愛同胞,所可同日語也。以博施博愛雖無國界之分,以其但能及於同類,不能及於異類,佛教慈悲,范圍廣大,如金剛經雲:‘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濕生、若化生,乃至若非有想、若非無想,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。’普度眾生,齊成佛道,不令一人獨得滅度,所行慈悲之心,不背平等之理。

  現今世界國傢,本此佛理而立政體,曰平等。一、種族平等,而無貴賤之分。二、政治平等,而袪專制之法。三、上下平等,各有被選之權。究之未至心理平等,難免弱肉強食,仍伏無限殺機,豈能成慈悲之政化,達和平之目的哉?若欲達其目的,必宜提倡佛教真理,救正社會人心,培養國民道德方可。

  第二國民道德—道德二字,為國民根本,所應註重。古德有雲:‘尊莫尊乎道,貴莫貴乎德。’道德若存,雖匹夫人皆敬之,道德若亡,雖王者人皆惡之。夏桀商紂,古之帝王也,今比人為桀紂則人怒,何以故?以其無道也;伯夷叔齊,古之餓夫也,若贊人為夷齊則人喜,何以故?以其有德也,是知道德足以尊重者信矣。

  今欲增進國民道德,先宜救正社會心理,欲正社會心理,須假佛教學說。因佛法有導民救世之真理,與社會國傢有密切之關系,非餘學佛偏佞於佛也。即儒書有雲:‘西方有大聖人,不治而不亂,不言而自信,不化而自行,蕩蕩乎民無能名焉。’何以能有如是無為之治化?因佛勤修戒定慧,息滅貪嗔癡,為世間模范,為人民導師,有以致之也。

  戒定慧三學是藥,貪嗔癡三毒之病,三毒之病,由於我法二執,眾生於無我無法之中,妄認五蘊為實我。(一)色蘊,即人身上皮肉筋骨等。(二)受蘊,即人五根對五塵五識能領受故。(三)想蘊,即第六意識分別想像故。(四)行蘊,即第七識、念念遷流,相續不斷故。(五)識蘊,即第八識,執持壽命,去後來先作主翁故。不知五蘊積聚,假名非實,本來無我,人生上壽,不過百年,有生有死,豈是真實耶?我既非實,六塵之法,亦復虛假,如水中月,如鏡中像,本無實體,能悟此我二空真理,自然澹泊明志,不起貪嗔癡三毒,完全國民道德矣。

  世界有許多人,不瞭我法本空,執我執法,貪著五欲,一貪財,為我受用;二貪色,供我娛樂;三貪名,圖我榮耀:四貪食,養我身體;五貪睡,求我安閑。不惜唐喪光陰,若違拂我之所貪,則起嗔恨。古德雲:‘財色名食睡,地獄五條根’,為瞭假名之我,造下地獄之因,實是愚癡,由其心懷三毒,非但毒害己身,自受苦惱,並能毒害他人,令人受苦,欲求道德者,必斷三毒,為惟一之宗旨,國民若有三毒,則道德日銷,世風愈趨愈下,終久不得和平,今必提倡佛教三學而對治之。

  一、說戒學以持身: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。戒相甚多,略說五戒:(一)不殺生害命,即儒教仁也;(二)不偷盜財物,即義也;(三)不邪淫婦女,即禮也;(四)不妄語欺人,即信也;(五)不飲酒昏迷,即智也。此五戒不獨出傢人當受,世間人個個皆當受之。古來國王宰官受位時,先受菩薩戒法,然後受位,以期止惡防非,世人能持五戒,堪為人道之因,來世不失人身,現世不起三毒。此以戒法之藥,治三毒之病,增進國民道德也。

  二、說定學以攝心:收攝其心,不令貪著財色名食睡五欲之境,亦不貪著色聲香味觸五塵之境。既不起貪,自無拂我所貪之嗔恨,對於諸法,不執實有,是不起貪嗔,豈是愚癡。此以定學之藥,治三毒之病,增進國民道德也。

  三、說慧學以照理:照見五蘊皆空,五塵亦空,眾生世界,本不可得,現前所見人我,雖能語言住止,動作施為,及所見山河大地,一切物像,如夢中人,夢中境,非特夢醒故空,即未醒時,夢裡當下即空,畢竟無實,何必起於貪嗔之惑,造種種業,受於未來苦報。如是觀察,即無愚癡。此以慧學之藥,治三毒之病,增進國民道德也。以佛教有此利益,故社會應當提倡,國民應生信仰。

  第三題破除迷信:信者信樂義,信向義,世間一切之事,皆以信為先導,必信而後行。現在應研究人民所信之事,何者迷,何者不迷,迷者即當破除而斷絕之,不迷者即當維持而勸進之。又復當知迷即心性愚癡,無有智慧,將邪作正,以苦為樂,信邪苦法,是謂迷信。如世人信嫖為娛樂,常臥妓館,信賭為得利,常入賭場,損名譽,耗金錢,傷身體,招怨恨,沉迷不悟,是謂迷信。這等迷信,應當開導而覺悟之,破除而斷絕之;如信佛教,八萬四千法門,能治八萬四千煩惱,如前所說三學,能治三毒之類,乃入聖之階梯,離苦之軌則,是為正信,應當提倡而發明之,維持而勸進之。

  現今有人,以信佛教為迷信者,因未曾研究佛學,不知佛理有益於人心,有關於世道,妄以迷信目之,是屈佛教也。此一類人,但見人不信,彼亦不信,是附合而不信也;又有研究佛學,以旨趣沖深,文詞簡古,不能領會,遂即不信,此不解而不信也;又有但見僧界中,有不守教規者,心生輕慢,由是並佛法僧三寶悉皆不信,此誤會而不信也。當知佛門廣大,凡聖交參,有賢者、有不肖者,斷不可因其不肖者即不信其賢者,並不信其教與教主也。

  昔孔子告弟子曰:‘汝為君子儒,毋為小人儒。’亦不可有小人儒,即不信君子儒,並不信儒教與孔子。大凡宗教皆與人民有利益,門庭施設,雖然各各不同,而化民為善之旨,各宗教未嘗有異,是信宗教中之正理,皆非迷信也。鄙人現承普益講經會,請講過去現在因果經,初八晚起,每晚七點開講,有志研究佛學諸君,屆時請到廣福宮聽講,始知佛教有益於社會人民也。

  歡迎會答辭

  今天承蒙諸公盛意,曷勝感激!欲詢佛法大旨,略述如下:佛教以一心為宗,覺悟為要,慈悲為本,方便為門。何謂一心?即人人所具本覺真如心,平等一相,故謂之一心。非妄想分別心,亦非身內肉團心。本覺心者,常住妙明,不動周圓,為萬法之本源,乃眾生之慧命,過去無始,未來無終,在聖不增,在凡不減。雖然人人本具,其實個個同迷,迷之則轉本覺真心而成不覺妄心,若非覺悟,何由返本!

  何謂覺悟?佛者,覺也。佛即大覺悟之人,因覺此一心之理,而成道果,故名為佛。十方世界,悉皆有佛,而此娑婆世界,乃釋迦牟尼為教主,生於周昭王甲寅年,四月八日,誕質迦維衛國凈飯王宮,身為太子,十九出傢,五載參方,六年苦行,三十成道,臘月八日,夜睹明星,朗然大覺,三嘆奇哉!‘一切眾生,具有如來智慧德相(即真如心),祗因妄想執著(即分別心),不能證得,若離妄想,則無師智,自然智一切顯現。’因見眾生不覺,枉受輪回生死之苦,而失涅槃不生不滅之樂。

  何謂慈悲?欲以自覺之道,覺悟眾生,普令眾生皆得悟入佛之知見,與以二嚴—福德智慧二種莊嚴之樂,拔其二死—分段變易二種生死之苦。故最初於華嚴會上,現圓滿報身,轉無上根本*輪,演說最上一乘,即一心之理,心佛眾生,三無差別,平等平等。無奈眾生根鈍,大教不契於小機,雖諸佛運無緣大慈,同體大悲,亦無可奈何。

  何謂方便?對彼小機心生憐憫,隱大乘一實之道,施小乘四諦之法,轉依本起末*輪,因機設化,對證施方,故佛號為大醫王,善治眾生我法二執之病,即趣鹿苑中,為五比丘說四諦法,令得出生死苦,證涅槃樂,即成阿羅漢果。

  苦諦,即苦果也。謂六道眾生,眾苦逼迫,餘道弗論,但說人道,既已受身,備嬰眾苦;略說八苦: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愛別離苦、求不得苦、怨憎會苦、五陰熾盛苦。前七為別,後一為總,世間誰人能免。

  集諦,即苦因也。集積見思煩惱,見有八十八使,思有八十一品,撮其大綱,不出我見我愛,於無我妄執有我,我見既具,貪愛斯起。對於五欲境上,即財色名食睡,貪財為我受用,貪色為我娛樂,貪名為我榮耀,貪食為我滋養,貪睡為我晏安。都因我字,作種種業因,依因感果,故受無量苦報。苦者人之所厭,樂者人之所求,世間之樂,樂不久長,故天報既盡,衰相現前,人間之樂,豈能長保,當求出世間樂。

  道諦者,樂因也。三十七品助道法:四念處、四正勤、四如意足、五根、五力、七菩提、八正道,總之不外教令破除見思,斷惡修善。即以四念處論之,第一觀身不凈:從頭至足,三十六物,常流不凈,人是革囊盛糞臭穢之軀,無可愛樂,當生厭離。第二觀受是苦:六根領受,六塵境界,或違或順,無非是苦,不但違情拂意之境是苦,即順情適意之境,樂不久長,亦屬是苦,當生看破。第三觀心無常:妄想分別心,念念攀緣,執著所緣境界,妄生憎愛,恣意取舍,生滅不停,應當降伏其心,不令分別,則生滅自滅矣。第四觀法無我:現前內身積聚地水火風所成,假借父精母血而有,本來非我,眾生妄執為我,我字一字,即是眾惡之根本,我之財產,我之眷屬,我之名位,我之權勢,種種保愛,種種擴張,為瞭這個虛假不實之我,弄得自身不得安樂,世界不得和平。應當觀察四大本空,一息不來,我在何處,我執若破,則貪癡見慢,自然殄滅,庶幾與道相應矣。

  滅諦者,樂果也。因修道斷惑,破除我執之惑,惑不起,則業自亡,業既亡,則苦自離,不受生死,而證涅槃,不生不滅,超出三界,是佛對小乘之機,為說自諦法者,即離苦得樂之勝方便也。

  大乘之道,更有進焉,即心即佛,人人有心,人人是佛,若能覺悟此理,是為大根機人。但能回光返照,舍妄歸真,佛道豈遠人哉?孔子曰:‘道不遠人。’誠哉是言也。偈曰:‘大道不從心外覺,真源須向靜中看。’

  培風學校講演

  今日之時代,是什麼時代,豈不是競爭時代嗎?現時各界群尚競爭,而教育界欲求進步,亦不得不競爭。惟是競爭二字,還在人之善用與不善用。若善用之,為進步之先導,若不善用之,反為失德之原因。

  我等學者,既要從事教育之競爭,凡對各種學說,都要悉心研究,各科學學說,儒學學說,哲學學說,佛學學說,研究時必須具一種眼光,把那學說之真理,看得明明白白,不可存門戶意見,凡有益於人生身心德業學問智識者,都要采取體會。即有不合潮流者,亦必好細審定,如此可謂知己知彼,始足應世。若但知己而不知彼,不足以與世界學者之酬對。

  圓瑛少安儒業,冠入佛門,研究佛學之與儒學,實則同條共貫。其修養工夫,釋氏則在‘返妄歸真’,孔氏則在‘克己復禮’;其到傢消息,釋氏則在‘明心見性’,孔氏則在‘窮理盡性’。又儒書雲:‘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聞也;夫子之言性與天道,不可得而聞也。’佛典雲:‘妙高(山名)頂上,從來不許商量,第二峰頭,諸祖略容話會。’此會通儒釋教理,若合符節。

  科學之與佛學,相關之處亦多,從前改良教育之時,有人謂我:‘將來科學發達,佛學必至湮沒。’餘則曰:‘不然!世界科學愈進步,而佛學愈昌明。’何以故?正由科學之發明,足證佛學之淵博,如科學用顯微鏡照見水內有無數微生蟲,佛教律藏中早說:‘佛觀一缽水,八萬四千蟲。’又科學發明一種電話,雖地方遠隔,一呼即應,佛經早說:‘音性雖遍,而不發現。’聊舉二者,皆由科學發明,方證佛語真實。

  又科學競爭之進步,必研究哲學。復因哲學派別分歧,各據所見立說立論,以致學者莫衷一是。由哲學乃引入佛學研究,佛學一旦有得,即可解釋哲學科學之疑點。我等學者,慎勿輕視佛學,佛學為眾學之淵府,如世之大地,無所不具。

  圓瑛今日見諸位青年同胞,濟濟一堂,有無量之歡喜,有無盡之希望。將來教育之發達,全藉諸位,將來國傢之富強,亦全藉諸位。惟是當此青年時節,欲竇方開,最要把持,最要審慎!古人雲:以之作狂有力,以之入聖亦有力,即在善用其心與否?縱使說得到,還要行得到,方算真學問。切忌畏難茍安,唐喪瞭青年最寶貴之光陰。務必具一番毅力決心,不容少懈,定要達到所學之目的而後已。如撐上灘舟相似,必到灘頭,方堪休息。正當上灘之時,一篙拔起,一篙即下,刻不容緩。倘若稍縱即逝,不特不進,而且反退。過瞭一灘,又是一灘;學者小學畢業瞭,還要努力求中學畢業,大學畢業,亦復如是。餘有一偈,請試思之:‘學者如撐上水舟,一心隻望到灘頭,若非努力勤精進,暫歇篙時便下流。’如是看來,毅力決心,自不可少也。

  佛儒教理同歸一轍

  佛教者,是釋迦牟尼佛覺世利生之教也。其教有大小乘:

  小乘抱消極主義,獨善其身,得少為足。

  大乘是積極主義,普度眾生,利他不倦。

  佛字,即是覺字意義,對眾生之不覺,而佛所以稱覺。今先說眾生何以不覺,然後再說佛之所以稱覺。眾生之身,本是四大(地大、水大、火大、風大),和合組織而成。一個幻質皮肉,筋骨屬地大,津液精血屬水大,周身暖相屬火大,出入氣息屬風大,猶如儒教所雲:此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所成。佛教雲:四大假合,本來無我,不過假名曰我,眾生迷而不覺,妄執此身以為實我,即是我執之病。因有我執,而起種種貪愛,由愛我故,而起種種營求。衣食也、住處也、財產也、眷屬也、功名也、莫不殫精竭思,造成種種之業,依業所感,將來必定要受種種果報,輪轉六道,不得出離。眾生不特不知此身是無我,並且不知此身是苦的、是空的、是無常的、是無我的,故名不覺之眾生。

  釋迦是姓,譯為能仁,牟尼是名,譯為寂默。佛覺悟此身苦空,無常無我,所以稱覺。他本是中印度迦維衛國凈飯王第一太子,十九歲時出外遊行,因見老病死相,即時覺悟此身是苦的,一切眾生無論富貴貧賤,皆逃不瞭這三個字。

  何謂老苦?正當青年壯歲,轉相衰相現前,發白面皺,眼花耳聾,齒落血枯,種種不得自由。

  何謂病苦?寒暑失調,身體不和,發生種種疾病,姑勿論沉珂之癥,即說傷風咳嗽,已覺難堪。

  何謂死苦?人壽無常,有生必死,世緣已畢,四大分離,其中慘狀,猶如生牛剝皮,生龜脫殼。

  佛覺悟老病死苦,人人莫免,所以發心出傢,有欲自度度人。白馬踰城,青山斷發,五載諸方遊歷,六年雪山苦行,至三十歲,臘月八日,夜睹明星,忽然悟道。三嘆奇哉!一切眾生,具有如來(即佛之稱)智慧德相,祗因妄想執著,不能證得。惟佛圓滿覺悟,得證此理,故稱為佛(即大覺悟之人)。佛成道後,即以自覺之道,普覺一切眾生,猶儒教所雲:‘使先覺覺後覺,是天民之先覺者也。’佛說法四十九年,因機設教,對癥施方,觀眾生心,有種種病,故說種種法藥而對治之,眾生心病,不比內外科各癥,而內外科東西醫士有能力,東西藥品有功效;至於心病則東西醫士皆束手無策,惟佛能醫之,故佛又稱為大醫王,能醫眾生身心各病。眾生心病具足八萬四千,其中分為界內界外。界內,三界之內,天、人、阿修羅、地獄、餓鬼、畜生六種凡夫。界外,三界之外,阿羅漢、辟支佛、菩薩三種聖人。此為九法界眾生,皆有心病。

  界內眾生根本心病,是我執,妄執此身,以為實我。

  界外眾生,根本心病是法執,妄執修證,以為實法。世界到瞭今天,國與國不和,族與族不和,人與人不和,推原其故,根本之病,就在眾生我見心太重。汝心也要為我,他心也要為我,個個之心,都要為我,以致釀成惡濁世界。

  今日若要挽回世道,必要救正人心,若要救正人心,定要提倡佛教無我之理。孔子亦雲:‘毋固毋我。’兩教聖人,同歸一轍。但無我二字工夫,說之甚易,做之很難。佛教世人,修無我觀,先要觀察此身是四大假合的,為總報之主,眾苦所集;次觀此身是空的,四大危脆,究非真實;次觀此身是無常的,人命隻在呼吸之間;再觀此身是無我的,我者,主宰義,此身完全不能做主宰,他受饑時,不能叫他不饑,他要寒時,不能叫他不寒,他要老病死時,不能叫他不老不病不死,可見自己完全沒有主宰,那裡可以稱我。

  世界之人,各各能把我字看得輕,自然能為社會國傢服務;能把這個我見打得破,自然能致社會國傢於和平。汝亦無我,他亦無我,個個人都是無我,我見既破,我執自除,則貪嗔癡慢諸惡濁心,無自而生,豈不是能轉惡濁世界,而成清凈世界耶!

  即就圓瑛創辦慈兒院說起來,亦是學佛大乘無我之行。大乘之道,志在利他,先須打破我執,放棄自己講經工作,而為利孤之工作。仆仆風塵,籌募基金,而為永久鞏固之計劃,亦寓有挽回世道救正人心之至意。何以故?此種孤兒,既無父母之倚靠,若無人栽培,令其得受教養之利益,必至流為乞丐,習染不善之心。長大之時,既無學問,又無職業,難免不為盜賊匪類,此時若能教之、養之,則將來社會上即少許多失學失業之人,社會和平之秩序,自可希冀矣。

  救濟孤兒,本是大乘菩薩慈悲之道。慈者,與一切眾生之樂,悲者,拔一切眾生之苦,即同儒教博施濟眾之理。儒雲:‘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。’又雲:‘老者安之,少者懷之。’如是種種會通佛儒,可謂合轍。凡有心挽回世道,救正人心者,請同心協力,提倡佛儒無我之理。人心既無我執,世界自得和平,請質高明,是否有當。

  修身攝心之法

  我佛所說法門,因機施教,猶如對癥開方,由眾生有種種病,故佛說種種法。果能信解依修,無不得益。是以稱為無上醫王,乃能醫眾生之心病者。一切眾生,皆依妄心,迷惑不覺,妄執此身為我。因有我執之病,遂起貪嗔癡慢,諸不善心;貪財為我受用;貪色為我娛樂;貪名為我榮耀;貪食為我滋養;貪睡為我安息。如若拂我所貪,奪我所貪,即起嗔怒之心,貪嗔用事,是名曰癡。傲慢貢高,作諸惡業,依業受報,因果不昧,受諸苦惱。即現前獄中諸位,而受法律處分,推究原因,定然為有執我之病,而起貪嗔等惑,依惑作業,依業受苦,無有一人,不是如此。佛審察眾生,生死根本,皆我自心造成,所以教人修無我觀。觀察此身,不外色心八法,和合而有,外身屬地水火風四大,內心有受行識四陰,並無有我,我既無我,貪嗔癡等惑自何而生?世界眾生,人人能把我字看得空,自然一切放得下,那裡還有犯法之事。惟是監獄,是一個覺悟回頭的好地方,好機會。奉勸諸位,正好因此挫折,大生覺悟,從此改往修來,舍惡從善,思監獄苦,發修行心。不獨出傢人要修行,即社會上無一人不要修行。儒教亦雲:‘身修而後傢齊,傢齊而後國治,國治而後天下平。’現在世界不和平,國傢不安靖,社會不良好,皆由險惡人心之所造成,天災人禍,循環不息。果欲挽回浩劫,非救正人心不可,欲救正人心,唯有研究佛學,皈依佛法,為唯一之方針。餘今分作修身攝心二法,略示如下:

  修身須依佛制五戒之法。此法乃佛為在傢男女二眾所說。一殺戒:慈悲為本,不殺生命。二盜戒:他人財物,不與不取。三邪淫戒:夫妻之外,不犯邪色。四妄語戒:出言真實,不敢虛偽。五酒戒:酒能迷性,醉後招殃,故不能飲。此五戒法,可以包括國傢一切法律。國民果能人人持五戒,則法院無案牘,監獄無犯人。諸位,請將獄中各人犯罪之事,推究起來,大約都是不持五戒所致,望此後大傢發心,受持五戒,以修其身。

  攝心,古人有言:‘心能造天堂,心能造地獄。’就在攝與不攝之分,攝之則眾善具,不攝則諸惡起。欲攝其心,須得其法。我佛還有一種至簡易至殊勝之法,可以收攝其心,令不放縱;即是發心念佛法門。但稱念‘南無阿彌陀佛’一句名號,念念相續,即可為滅惡生善,離苦得樂之大因緣。此法甚難信,先當細心研究,罪惡之成,不出言行,言行之起,不離心念。我佛慈悲方便,觀察眾生起罪根源,皆由心念,故教人念佛。乃是以念止念,以一念佛之念,止絕一切惡念,惡念不生,惡言惡行,何自而立?則身口意三業清凈,又名凈業法門。直接則挽救人心,間接則維持世道,可以補足政治法律之不及。諸位在監獄內,正好念佛。念佛要至誠懇切,念到一心不亂,雖在苦中,自然不覺痛苦。發願求生凈土,親近阿彌陀佛,則可永離三界之牢獄,而免娑婆之眾苦,望各努力行之!信願行三種資糧具足,則往生凈土必矣。請輾轉勸導幸甚幸甚!

  國民應盡天職

  今天圓瑛承貴團長相邀,到此演講,自愧學識粗淺,沒有甚麼好言論可以貢獻諸位,今日講題,定為‘國民應盡天職’。

  天職者,天然之職任也。國民生在宇宙之間,國傢領土之內,則愛國一事,就是人之天職,無有一人,不負這種責任。古雲:‘國傢興亡,匹夫有責。’必定有愛國心,方才可算得有國民資格,若無愛國心,則失國民資格。圓瑛雖居僧界,為佛教之信徒,究竟同是國民一份子,所以當具愛國之心腸,時切愛民之觀念。當民國光復以後,國基未曾鞏固,政權不能統一,烽煙四起,民不聊生,乃作一聯雲:‘愛國每垂憂國淚,感時深抱救時心。’然我既然為僧,沒有甚麼能力,到底如何救國?如何救時呢?所以反覆三思,民者,國之本也,民心既日積而日漓,則國勢當愈趨而愈下。若欲挽回國運,先當糾正人心;欲正民心,必本佛教心理革命之學說,革除種種弊惡之心,復歸諄善之心。民心正,天心順,國傢自有和平希望。所以奔走各方,宣傳佛教大慈悲、大無畏、大無我之主義,使人人感覺可以促進和平之實現,此即圓瑛站在僧界地位,欲盡衛教愛國之天職。

  諸位挺身軍界,所負保民護國之天職,較諸其他人民為更大。人民以軍隊為保障國傢,以軍隊為幹城,所以人民有納稅之義務,國傢有餉需之供給,俾得專其心,一其志,以盡保民護國之天職。圓瑛回閩,即聞貴團之訓練頗著令名,長官之教導,不遺餘力;更兼貴團長在軍隊閱歷多年,經驗不少,志願訓練一種模范軍。故不惜種種犧牲,百般籌劃,衣履之得宜,飲食之適口,住處之設備,月餉之厚給,先謀諸位生活上之利益,然後進求達到人民國傢之利益。這種用意,可謂盡美盡善。諸位若能各盡天職,仰副貴團長之願望,則不僅貴團幸甚!即社會國傢亦幸甚矣!

  諸位常得長官之教導,何必圓瑛在此饒舌呢?因承貴團長之意,要圓瑛講些佛學,勸令諸位,本學佛修身之觀念,建保民護國之勛業。故今為講大慈悲、大無畏、大無我三種精神學。此三者,乃是佛教大乘救世之學說。有人說佛教是消極的,是厭世的。這是未曾研究過佛學,隨聲附和之詞。不曉得佛菩薩大乘願行,完全是積極的,完全是救世的,為軍人者,一定要學佛教這三種精神學。

  第一、大慈悲之精神學。何謂慈悲?慈者,與人之樂;悲者,拔人之苦。大者,不分界限,無問親疏,不同世間父母之慈悲心。父母愛子,皆是慈悲之心,與以飽暖之樂,拔其饑寒之苦。然其范圍狹窄,不能普及。我佛菩薩運無緣慈,起同體悲,廣觀大地眾生之苦,即我之苦,百般營救,必使離苦得樂,於心始安。但有利益,無不興崇,其慈悲為何如也!這種佛教大慈悲之精神,諸位負有軍人天職者,應當學的。如我國人民向受帝制之壓迫,軍閥之摧殘,受種種苦,失一切樂,為軍人者,當運大慈悲,為人民解除壓迫之苦,推翻帝制,打倒軍閥,享和平幸福之樂,這是盡軍人之天職。上節講者是為黨為國軍興時之天職,現今國傢統一,戰事告終。

  如何是立身之天職呢?大凡人之有欲立身世上而無愧者,必須先正其心。欲正其心,首宜除去貪嗔癡慢之心,常存大慈悲心,方為得立身之根本。貪字范圍很大,世間之人多為貪心不足,到結果時,弄得‘身敗名裂’。我們立身,第一、不可貪非義之財。財雖人人所愛,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,義所當得者得之,義所不當得者,就是黃金盈前,不敢妄取,若使竊取強取,都為非義;此喜得金,彼苦失金,即非慈悲心。第二、不可貪非禮之色。色雖人人所愛,然一夫一妻,世法所許,夫妻之外,他人妻女,他所守護,斷斷不可有非禮之舉動,或言詞調戲,引誘成奸;或強暴行為,壓迫從事,令人失節受玷,此皆非慈悲心。第三、不可貪虛榮之名。名雖人人所愛,然求名不如求實。倘無實行可錄,縱得虛名,其名不足貴,若有實行,在軍中勤勞服務,必為長官同侶所共愛敬,雖然名位不高,其實際之資格,已軼駕虛名者之上。惟是從軍之人,先要認定從軍之目標在那裡,在圓瑛看來,其目標在乎‘建功立業’,不在乎‘升官求榮’。若徒貪虛榮,不重功業,令功業不得完成者,即非慈悲心。

  上說貪心當除已竟,今說嗔心亦不可起。嗔,是心中火,能燒功德林。吾人之心,猶如一片大地,起一念善心,心地上即植一株功德樹;起種種善心,即植許多功德樹,樹多成林,名為功德林。一念嗔心起,八萬障門開。嗔火便能燒去功德林,故是嗔心宜除,無論同事之觸犯欺侮,長官之訓斥責罰,皆當忍受,不可鬥諍懷恨。若嗔心不除,即失慈悲之心。

  次,說傲慢之心,亦宜革除。慢本不善心,共有幾種不同。一、資格不及我者,對他則起慢心,看他不起,此為‘單慢’。二、資格與我相等者,亦起慢心,自高輕人,此為‘過慢’。三、資格超勝與我者,亦起慢心,反以為猶不若己,此為‘慢過慢’。在佛經裡,論‘慢心’共有七種,除去上面三種,更有‘我慢’、‘邪慢’、‘增上慢’、‘下劣易知足慢’。總之,這些不善心,皆當斷除。惟是軍隊之中,階級甚多,對前三慢更宜註意。若資格好者,對在下之人不可輕慢,須本佛教大慈悲,一視同仁,百般體恤,時存愛下之心。若資格淺者,對在上官長,不可傲慢,須本佛教大慈悲,服從命令,勿令生惱,時懷敬上之意。果能在下者常敬其上,他日為人之上,其下亦必敬之,此乃因果不易之理。倘在上者常敬其下,自然人心悅服,其下定能擁戴,上愛下敬,相習成風,則慢心全袪,一團之眾,猶如水乳和合,而保民護國之勛業,何難建樹呢!以上所講是為大慈悲,更有大無畏,大無我二義。

  第二、大無畏之精神學。無畏者,無所怖畏,俗語說:就是‘不怕’。大凡人有畏心,其志必怯,事業難成。心若無畏,其氣必壯,功業易建。人生所畏之事甚多,不能枚舉,求其最切近於己者,是人人無一不怕老病死三事。怕老何故?以壯歲日遷,老景漸迫,精神昏昧,殆至不久於世。怕病何故?以四大(地、水、火、風解在後)失調,一身困苦,醫藥罔效,命在頃刻之間。怕死何故?以貪生怕死,人所同情,一息不來,永成千秋之別。以上所說三事,究竟隻是一事,怕老者為死期將至,怕病者為死相現前,就是一‘怕死’而已。佛教所說大無畏者,不是不怕法律也,也不是不怕因果也,就是‘不怕死’。而能‘不怕死’者,是得‘大無畏’也。

  法律不可不怕。以法律為立國之本,一切人民皆依法律為保障,故當視如神聖不可侵犯。即軍中之軍令紀律,亦復如是,均要遵奉。因果,亦不可不怕。世人多由不信因果,所以縱心造惡,而無忌憚,以致墮落。實在因果是世間不易之定理,作善因必招樂果,作惡因必招苦果,依因感果,無可改移。因是種子,果是收成,世人種甘蔗之種子,必得甜味,種苦瓜之種子,必得苦味,因果定然相符,斷無‘種甘蔗結苦瓜,種苦瓜生甘蔗’之理。世人每說,‘佛傢創因果之說以惑人’此語實屬大錯。

  不知信因果者為不惑,不信因果者,正是大惑。因果之說,不獨佛傢有之,例如,儒雲:‘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。’又雲:‘積善之傢,必有餘慶,積不善之傢,必有餘殃。’詎非因果之說乎?道傢太上感應篇雲:‘善惡之報,如影隨形,形直則影直,形彎則影曲。’以因果決定不離,故喻如形影。佛教則曰:‘心能作天堂,心能作地獄。’此為大乘正理之說,與世人所說生天堂墮地獄,其主權操在閻羅王者,大不相同。倘信閻羅王有這種特權,是謂迷信,而非正信。大乘正破此種迷信,佛說:天堂地獄皆由人心善惡所作成,人心善惡為因,天堂地獄苦樂為果,一切果報,不出因心,深信‘因能感果’是謂正信,可以破除迷信。

  有人反指佛教為迷信者,實枉屈之也。天堂樂果,所受福樂,自然思衣衣來,思食食來,所住宮殿,七寶合成,六塵境界,莊嚴美妙,五種神通,(天眼澈見,天耳遙聞,他心悉知,神足遠到,宿命不昧),一一具足。若不修十善,決定不能生天。十善不出身口意三業。身三業:不殺、不盜、不邪淫。口四業:不妄語、不綺語、不惡口、不兩舌。意三業:不貪、不嗔、不癡。

  殺生之事,本是傷慈,然立身軍界,為除暴安良,保民護國,奉有軍令,而與私意殺害者有別。若對私人份內,一定不可行。殺人為因,必招人殺之果,如無故殺人,以強凌弱,則處以軍法,豈非等同自殺耶!故身以不殺為善。不盜者,不可偷盜他人財物,一針一草,不與不取,臨財毋茍得,見利必思義,故不可偷盜。不邪淫者,他人妻女,他所守護,不可非禮故犯,調戲誘奸,脅迫從事,俱屬有罪。古訓有雲:‘萬惡淫為首。’又雲:‘孽海茫茫,首惡無如色欲。’故不可邪淫,此為身業三善。

  不妄語者,吐詞真實,無有虛妄。不綺語者,不說花言巧語,每見世人,口頭甜如蜜,心內利如劍,此即綺語。孔曰:‘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’不惡口者,不可以惡毒語言咀罵於人。不兩舌者,不可向彼說此,向此說彼,兩頭搬弄是非,此為口業四善。不貪者,恬淡自守,對一切順情之境,不生貪愛之心。不嗔者,忍辱為懷,對一切逆情之境,不起嗔恨之念。不癡者,心常覺悟,對一切理事之中,不存癡迷之見,此為意業三善。身口意三業,能行十善,是即天堂之因,天堂乃是十善之果,苦反此不行十善,而作十惡,則是地獄因,地獄亦即是十惡之果,故曰:‘心作天堂,心作地獄。’天堂有路,若不作善業,雖然欲生,到底不生。地獄無門,若作惡業,雖欲不入,不得不入,此即‘因果不昧’之理。

  世有邪見之人,不知因果,有同時因果,現生因果,隔世因果三種之別。時常撥無因果,此為‘破見’,是大罪過,不獨自誤,而能誤人。故曰:‘破見之罪,比破戒為更大。’何謂同時因果?如有一人,見別人身帶多金,竟然攔路搶劫,隨即被捕槍決示眾,此為‘同時惡因果’。若有一人,遺失公款,無力賠償,有欲尋死。更有一人,察知其故,付款代償,以救其命。旁觀者,即贊此人為大善人。施款救命,因也,得大善人之榮譽,果也,此為‘同時善因果’。

  何謂現生因果?少年所作善惡,中年受報,中年所作善惡,晚年受報。古語雲:‘莫道為善不昌,殃盡必昌。莫道為惡不報,祗因時節未到,時節若到,絲毫不錯。’何謂隔世因果?以世人今生雖然作善,而前世惡業果報未瞭,今生善業薄弱,不能敵他,故不能即感善果。世有一種作惡之人,愈作愈發達,並非作惡所感樂報,亦由前世善報未瞭故也。

  佛教古德有偈雲:‘欲知前世因(或善或惡),今生受者是;欲知後世果(或善或惡),今生作者是。’凡論因果者,定要明白三世因果。因果二字,實足以范圍人心,倘若撥無因果,生大邪見,自誤誤人,必定墮落地獄。昔有一僧遇有人問曰:‘大善知識,落因果否?’答曰:‘不“落”因果。’由此錯答一字,五百世墮落野狐之身,至百丈祖師時,化現異人,而來聽法,聞說‘不“昧”因果’,方始滅罪超生,是則因果不可不怕也。我說佛教大無畏者,乃是不怕死也。

  凡為天下奇男子,世間大丈夫,必有高尚之見解,視色身如夢幻,視生死如鴻毛,但求建功立業,保國安民,對於個人,無有不可犧牲者。餘嘗與人書聯雲:‘丈夫自有沖天志。’男子故當存救世之心,正氣歌雲:‘天地有正氣,雜於賦流形,下則為河嶽,上則為日星,於人曰浩然,沛乎塞滄溟。’吾人秉兩間之正氣,自當養吾浩然之氣,而成偉大之事業。切勿‘貪生怕死’,為無生氣之傀儡。必須認定目標,我生斯世,自當盡我天職。但能福國利民,則雖肝腦塗地,皆所不惜,能存此心,自得‘大無畏’。

  佛雲:‘身如聚沫,身如芭蕉。’本是無常不實之物,何必過於愛惜!若把此身看得輕,生死自然不怕,大無畏之精神自可現前;況生死之中,還有不死者在,如能為國捐軀,名留青史,色身雖死,精神不死,如黃花岡諸烈士,身死功存,年年受國人之紀念,其榮耀為何如也!諸位!生為男子,立在軍中,當抱偉大之思想,期立不朽之功業,齊學佛教大無畏之精神,人人為大丈夫,個個為奇男子,方能壽世不死也。

  第三、大無我之精神學。先要從‘我’字講起,後講到‘無我’,再講到‘大無我’。一切世人,莫不共執現前身心,以為實我,圓覺經雲:‘一切眾生,從無始來,種種顛倒,妄認四大,為自身相,六塵緣影,為自心相。’何謂顛倒?本來無我,妄執為我,是為顛倒。‘種種’二字,即指身心,二皆妄認,對於無常不實之身心,認作真實之我,故曰:‘妄認身者’。世俗雲:‘是父精母血,結合而成。’佛教雲:‘是地水火風四大和合而有,皮肉筋骨屬地大(有形質如地之有礙);精血便利屬水大;周身暖觸,屬火大;鼻息運轉為風大。’猶儒教雲:‘人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所成之義。’

  四大中,前三大易知,第四運轉,說為風大,難知。風者,有流動運轉之功,如手足運轉,皆風大之力用。假使風大失調,在手不動,則名‘手瘋’,在足不動,則名‘足瘋’,以此可證一身運轉,皆屬‘風大’。四大和合,虛妄有生,四大分離,虛妄名死。人身之死,風大先離,鼻息遂斷,周身不動。第二火大亦離,身發冷觸。第三若不及時收斂棺中,胖脹水流,水大亦去,祗剩皮包白骨,到底亦無。有難雲:‘白骨不無。’答曰:‘非實不無,不過不即無,而經久方無,白骨終化為土。’若不化為土,則前朝所葬之人不少,自應遍地皆成白骨場,何以古墳掘之,內即無骨,即此可證白骨,終歸於空。四大既是有合有離,自屬無常不實。人生上壽,不過百年,世緣既畢,斷難由我主宰保留此身,永遠不死。

  由是看來,此身究竟非實,眾生妄認四大為真身者,是一顛倒也。心者,有‘真’有‘妄’,世俗多皆‘迷真認妄’,‘執妄為真’。何以知之?試問於人曰:‘汝有心否?’彼必答雲:‘有心。’再問曰:‘汝心在何處?’彼必以手指胸中雲:‘在這裡。’此人即是不知真心,彼所指者是肉團心,雖名為心,但是肉質,狀如蓮華,晝寤則開,夜寐則合,全無何種功能力用。我說此心無用,隻恐大傢必定懷疑不信。現在此心,而能東思西想,何以說為無用呢?然此種說話,一錯再錯,將肉團心當為真心一錯也。又將第六‘意識’思想之功能,認作肉團心之功能,再錯也。

  肉團心若能思想,則此心未離身中,皆當思想,何以人身乍死,此心仍在,即便不能思想?當知思想是第六‘意識’,人死六識離身,故肉團心雖在,便不能想,即此可證肉團心無用。第六意識雖能思想,隻是六塵緣影,亦非真心。何謂六塵?即色聲香味觸法六種塵境,吾人具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,對於六塵,而起六識之心:眼根對色塵,而生眼識;耳根對聲塵,而生耳識;鼻根對香塵,而生鼻識;舌根對味塵,而生舌識;身根對觸塵,而生身識;意根對法塵,而生意識。

  吾人六根對六塵之境,而起六識之心。前五識力微,惟第六意識,其力最強,善能分別好醜,而起憎愛,使令身口造作惡業,將來能使第八識依業受報。第六識心,雖有種種功能,畢竟非實,本無自體,隨六塵為有無,如眼根見色,即有分別色塵之意識生;乃至意根對法,則有分別法塵之意識生。六識為能緣心,六塵為所緣境,塵有則有,塵無則無,六塵如形,識心如影,即指此心;無體非實,眾生妄認六塵緣影為真心者,是二顛倒也。

  一切眾生,無不妄認虛偽身心,執為實我,既執為我,必存愛我之心,貪嗔癡等諸不善心,無不因此輾轉發生。如世人貪求財色名食睡五欲之境,皆是因‘我’而起。何以貪財為我?要受用故。何以貪色為我?要娛樂故。何以貪名為我?要榮耀故。何以貪食為我?要滋養故。何以貪睡(包含床榻被褥在內)為我?要安樂故。佛經雲:‘財色名食睡,地獄五條根。’此‘根’即生於‘我’字,若我所貪之財色名食睡五欲之境,或被人妨礙,或為人攘奪,則嗔怒之心勃然而起。貪嗔既起,無惡不作,心地黑暗,是大愚癡。貪嗔癡三毒,實以‘我執’為本,一一無非為著「我’。然‘我’之范圍,能漸漸擴大,初貪求一己之五欲,如是輾轉及於妻妾子孫,由一傢而一族,其貪愈不可遏,嗔癡亦然。一切世人,各各皆因‘我’而起三毒之心,故國傢日見糾紛,世界不得和平,‘我’之為害,洵大矣哉!

  佛觀眾生,皆因‘我執’之病,所以起惑(即煩惱心)作業,依業受報,輪回生死,不得解脫。由是說出‘無我’之法藥,而醫眾生‘我執’之心病。若能瞭知身心虛妄,不執以為實,則我執心病除矣。佛說‘無我觀’,即是‘澈底的人生觀’。教人觀察吾人所認‘我’者,本來‘無我’。不過色心二法組織而成,假名曰‘我’。色法有四,即地水火風四大組織而成肉體,謂之色蘊。心法亦有色,即受想行識四蘊。合為五蘊,蘊者,積聚義,積聚五法,方成為人。色蘊已知,何為受蘊?受者,領納為義,能領納前塵境界,如眼受色,耳受聲等。想者,取像為義,能想像所受境界好醜,不好醜等。行者,遷流為義,即念念思量,相續不斷,如急流水,日夜遷流,無暫停歇。孔夫子一日在川上嘆曰:‘逝者(即遷流)如斯夫,不舍晝夜。’即說行陰,非說水也。

  識者,瞭別為義,而能瞭別諸法,若按第八‘阿賴耶識’(譯為含藏識能含藏根身器界種子等),又名‘執持識’,能執持一期壽命,而得住世。故作‘無我觀’者,觀察依此五蘊身心,假名曰我。如五人組合而成團體,五人分散,團體即無,本無實我可得。若執色蘊是我,其餘四蘊又是誰,若執五蘊皆我,豈有五我之理!反復觀察,‘我’不可得,是謂‘我空’。佛有時說‘我空觀’,即‘無我觀’。令人觀察此身,本來是空,不必等到死後才空,即現前未死本是空的。

  此身如夢境,此身如幻事,所以當下即空,這種道理,明心覺悟之士方信。若未具慧眼者,多皆不信,且必欲諍辯不已。謂‘現前此身,非在夢中,何得謂為夢境?這種思想,人多如是,這正是大夢未覺,而在夢中作夢想也。當知一夕之夢為小夢,一生之夢為大夢,不可但認夕間是夢,而執一生非夢。古德雲:‘世間是個大夢場。’諸葛武侯曰:‘大夢誰先覺,平生我自知。’此兩則,皆指一生為大夢,此身正是夢中身,不待夢醒身空,正在夢時,其身本空,佛則覺醒浮生大夢,故稱大覺世尊。

  何謂幻事?世有幻師,能以幻咒幻術之力,變化種種事物,如取一碗水覆之,以巾含咒書符,少頃挈巾示人,水中有二尾鯉魚,有智大人,則知此魚幻術所成,不認為實,若無識小人,一見則以為真;迷者如小人,覺者如大人,覺我此身,同彼幻事,吾人能常作夢觀幻觀,此身自空,我執自除。既不執身心為我,自無愛我之心,而貪嗔癡等三毒煩惱,亦無自而生矣。上說‘無我’,如何是‘大無我’?內觀察一身之我,既然如夢境如幻事,則所謂我傢我族,一一無非如夢如幻,則無我之范圍,亦漸漸擴大,而為‘大無我’。諸君在軍界中,一定要學佛教‘大無我’之精神,學不存身傢之‘我見’,自然心無掛礙。無掛礙故,無有恐怖,恐怖既無,膽氣自壯,可以‘建功立業,福國佑民’。

  更有最後數語,諸君切當謹記!為軍人者,不但當觀身空,還要更觀境空。若能觀得身境俱空,則雖大敵當前,自能鼓其銳氣,逞其雄威,奮勇爭先,不貪生,不怕死,如入無人之境,何難立破勁敵,立奏奇功!此即圓瑛所希望,諸君!位位身為奇男子,位位將立大功業,自愧才拙語鈍,不善講演,惟祈指正!

  歡迎會演講

  圓瑛前在此間講經,承諸道友,殷勤招待,銘感奚如!別後身雖在外,而心常在閩,屢擬重來,與諸道友研究佛典。乃因法務牽纏,又兼環境所迫,致欲行輒止,忽忽又隔三年。此次回閩,路經申江,適因寺產風潮,同人推為代表,前往國府請願。竊以寺產,乃僧眾命脈,佛法賴僧侶流傳,寺產不存,僧眾無以生活,佛法恐亦因之而消滅。由是徇同人之請,前往國府,主以信教自由,各國皆然,即國民黨綱,亦有明文規定。幸國府中亦有愛護佛法者,芻言得以采納,卒對教育會議案擱置。惟對於佛學院、養老院、孩兒院等,頗為註意,代表悉承認之。我們對於社會上慈善事業,本屬應為,故在上海籌議開設養老等院。往返蘇浙,多為阻滯。同人皆欲挽留,幫同整理,但承諸林友,邀約在先,敢不履踐。由是乘間旋閩,本日諸林友開會歡迎,誠不敢當。圓瑛閩人回閩,更無歡迎之必要,既承諸林友熱誠,望將歡迎圓瑛移為歡迎佛法。諸位如此誠意,足見對於佛法,確為誠懇,圓瑛於此,亦有感焉!本日未遑答詞,但念我等都是佛教徒,我心直言直,甚望諸位既為佛教徒,必求名實相稱。

  夫學佛兩字,乃是佛教徒責任,既為佛子,當作佛事。所謂佛事者,不外自利利他。世尊在雪山,苦行六年,為求自利,蓋自不能度,焉能度他?至三十歲,十二月初八,觀明星而悟道,瞭知大地眾生本來是佛。佛者,覺也,印度稱佛陀,此稱覺者,覺性眾生本具,故曰:眾生本來是佛;因迷覺性,背覺合塵,所以流轉六道。世尊從茲圓覺,說法四十九年,即是自覺覺他。諸位今日學道,雖知自利利他,自利者,即如我在生死海中,就是輪回,若非斷盡煩惱,則智慧光明焉露?故必先斷煩惱,以求自利。凡夫皆有煩惱,人心如鏡,煩惱如塵,鏡被塵障,失其光明。修行者,即如磨鏡,法門為八萬四千,門門皆可入道,所謂方便多門,歸元無二。如念阿彌陀佛,今日念,明日念,時時刻刻念,洗盡塵勞,即現光明智慧。勿使妄心,攀緣外境:眼緣色,耳緣聲,鼻緣香,舌緣味,身緣觸,意緣法,即生分別。好者取之,惡者舍之,由取舍而生苦因,由苦因而成苦果。若知六塵是假,心不隨轉,則是修行人求自利自覺之道,然後即可以勸人修道。勸人修道,即是利他,雖眾生力不及佛,然當各盡其力而為。

  菩薩發四宏願雲:‘眾生無邊誓願度,煩惱無盡誓願斷,法門無量誓願學,佛道無上誓願成。’此即自利利他大願。

  第一句是利他,我今日述此四願,望大傢照此四願而行。無論眾生能度盡與否,總當盡吾力而度。譬喻前年我來講經時,林友不滿三百人,現人人皆知學道。今日林友已約有千人,果能人人發願度人,今日度一人,明日度一人,而受度之人,復日日度人,何難眾生度盡,不幾時閩中必至全無惡人。甚望各位發度眾心,還望欲度眾生,先知自度。譬喻人溺於水,我拙泅水,從水而度,勢必人我俱亡。

  第二句煩惱無盡誓願斷:煩惱根本有六,貪嗔癡慢疑邪見是也。欲斷煩惱,須知回光返照,此為根本煩惱,尚有枝末八萬四千塵勞,都應斷除。煩惱是惑,譬喻貪財為匪,依惑作業,必成惡果,此佛教所謂因果,不得謂之迷信。煩惱斷即無惑,無惑即無業,不作三界因,定無三界報,故欲度眾生,必先斷除煩惱,煩惱雖斷,法門未學,僅能自利,不能利他。

  第三句法門無量誓願學:眾生煩惱八萬四千,故法門亦有八萬四千,煩惱是病,法門是藥,八萬四千法門,總之戒定慧三字耳。戒者,止也,止息妄念,令不馳散,妄念既息,寂靜轉安,故曰戒能生定。定極光通,照瞭諸法,故曰定能生慧。戒定慧三學具足,即能普度眾生。而眾生心病不一,治亦不一,因病下藥,隨機說法。凡夫著有,即起貪心,著有如熱病,為說法空如涼藥;二乘著空,即生滿足,著空如冷病,為說有法如熱藥;總令調劑得宜,不生執著。是故佛稱為大醫王,欲度眾生,自學法門也。

  第四句佛道無上誓願成:諸位!學佛必應發願,同佛斷盡生死,證大涅槃。由不思議智,起不思議用,窮未來際,普利眾生。佛道超九界以獨尊,故稱無上。諸位佛性本具,人人成佛有分,不可自生退屈,亦不可自恃天真。凡此四宏誓願,各宜力行,以報佛恩。此即圓瑛所以奉答諸林友歡迎之盛意也。

  佛教療養之法

  吾人鑄形父母,寄跡乾坤,隨業受身,依因感果,是身不實,四大假合所成。有病方知五陰幻報為苦,古雲:‘有病方知身是苦。’斯言信不誣也。然當知病苦與身,不相舍離,病是身生,身為苦本,苦乃身受,世人一一皆然。自應研究病源何從?苦因何在?方可施以療養之法。病之所起,起於四大不調,四大之身,乃因欲有,欲自愛生,愛由心起。吾人真心,一念未動以前,清凈本然,身尚不有,何況病苦?一念既動之後,從真起妄,依妄惑(妄心愛也),造妄業(過去欲也),依妄業,受妄報(現在身也老病死苦),此身病苦,世人皆知,而心病大苦,眾生罔覺。身病若得醫藥之力療養之法可望安痊,心病非假如來之教,修持之功,無由調治。心病者何?輕病法執,執諸法為實有,重病我執,執五陰(即內外身心)為實我,依此我法二執之心病,起惑造業,感報受身,而為眾苦所集。圓覺經雲:妄認四大,為自(我也)身相,妄認六塵緣影(意識也)為自(亦我也)心相,認此身心,以為實我,是為我執。不瞭四大本空,身如幻化,六識非有,心同影像,身心尚不可得,我相何從安立?非我執我為妄執,非我認我為妄認,世間一切諸法,亦復如是。猶如空華,病目妄見,亦如夢境,迷心妄現,何嘗實有?因眾生在長夜大夢之中,翳病深重之時,無中見有,妄執為實,是為法執。我法二執根於心,即為心病,而為諸病之根源,眾苦之本因。佛為無上大醫王,善知眾生身心二病,故為說我法二空之法藥而療養之,則藥到自可病除矣。若眾生不肯依法修觀,雖有良藥,無益於病。依法修觀,當如何修?須從自心起智觀察,作我法二空觀,先觀身心,乃色受想行識五蘊,心色二法和合,假名為我。色,即外身,地水火風四大色法,假合成身,皮肉筋骨屬地大,痰淚精血,為水大,周身暖相為火大,手足運轉,鼻息出入,為風大,是為色蘊。受,即眼耳鼻舌身五識,領受色聲香味觸五塵之境,是為受蘊。想,即第六意識,思想分別法塵之境,是為想蘊。行,即第七識,恒審思量,念念相續,遷流不息,是為行蘊。識,即第八阿賴耶識,在吾人身中,投胎時先來,舍報時(臨終死也)後去,是為識蘊。時時心中修觀,觀智分明,瞭知現前所稱我者,乃四大色法,八識心法,和合而有,本無實我可得,則我空也。

  復更進觀五蘊諸法,不僅五蘊和合所成之妄我本空,即能成之五蘊亦空。又不僅內身四大之色法空,即身外之山河大地,萬象森羅,四大之外色,亦如夢中境,瞭無實體,亦復本空。於是則身心世界,一切皆空。身心尚不有,病苦復何依。我法二空觀,修習得成,則身心一切諸病皆除,此即我佛之法藥,療養之奇方。

  歡迎大會答辭

  圓瑛此次到平,承蒙諸山大德,諸位名流,各團體各界諸君,到站歡迎,十分感激!今日復承開此歡迎大會,謹此致謝!圓瑛今天得與諸君聚會一堂,暢聆雅教,實有一段大因緣。正宜藉此良好機會,與諸君談談佛教。佛教是最純粹之教,其理高深,其義廣博。所謂高深者,乃諸佛眾生本來平等,隻因迷悟之分,迷為眾生,悟則成佛。並非高推一人如萬能,其餘皆為萬能之所支配。所謂廣博者,乃一切學理所不能及,以佛學能收攝哲學科學,而哲學科學不能收攝佛學。即於治世而言,佛教可以覺悟人心,維持世道,使人知因識果,改惡遷善。

  善惡為世間治亂之源,心為善惡樞鈕,非佛教無以正人心,無以維世道。希望在座諸君,無論是為國為民為己,皆要信仰佛教。是佛一革心之法:第一、當革除我執之心。不執此國為我,彼國為人,若有人我,則有是非鬥爭;當視天下如一傢,彼此親善,互相敦睦,則國豈有不和平之理!第二、當革除自私之心。事事當為人民謀利益,民安則國治,古雲:‘得天下者,先要得民心。’故為人民謀利益,決不容緩也。第三、當革除不善之心。天下人無不為己,既要為己,自當積德修福,廣行方便,舍己利人,則依因感果,自得善報,此乃為己之正道。切勿但知為己,不肯行善,則雖眼前得利,其實反以害己也。如上之事,皆佛教所備載,實可以補助政治法律之不及,望諸君合力提倡佛教,宣揚佛法,而使普及,則自可正人心,而挽劫運,致世界於和平。圓瑛不善說辭,倘希 指教!

  佛教與世界之關系

  今天講題,是佛教與世界之關系。諸位!畢竟關系何在?凡世界所有各國人民,必要信仰一種宗教,其心方得有所歸宿,其人方能歸於良善。但各宗教之旨,雖是種種不同,而化民為善,則一而已。

  今日就佛教而論,佛教即釋迦牟尼佛所說之教法,高深廣博,具足世間法,出世間法,可以覺悟人心,維持世道,堪為文化之中心。我佛所說教義,不出戒定慧三種學說,今但就戒學而論,即與世界有莫大之關系。

  戒者,止也。教人當止諸惡,身不行惡事: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。口不說惡言:不妄言、不綺語、不惡口、不兩舌。意不起惡念:不貪、不嗔、不癡。身口意三業之惡不起,自然眾善奉行。一人化於傢,則成良善傢庭;多人化於國,則成良善國傢;多國遍於世,則成良善世界。

  世界之治亂,全由人心善惡所造成。若欲求世界和平,定當宣傳佛教戒學,戒學能得昌明於世間,則舉世人心亂源止息,自可感召天和,而邀幸福,豈非佛教與世界有密切之關系耶!佛教戒法,可以補助世界國傢法律之不及,法律但能治人民犯罪於已然,既犯法律,加以處分;而佛教戒法,可令人民,畏罪不犯,而防非止惡,功效甚大。世界國傢,應當共崇佛教。戒之一字,是救正人心之唯一善法,是挽回劫運之唯一方針。我佛教如是說,即與孔子所說之戒,若合符節。論語雲:‘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。’不可貪求色欲,即佛教戒癡。‘血氣方剛,戒之在鬥。’不可戰鬥殺伐,即佛教戒嗔,殺伐之事必從嗔起,以一念嗔心起,八萬障門開,故一定要戒止。‘血氣既衰,戒之在得。’不可貪得無厭,即佛教戒貪。是知戒之為法,誠我國佛儒二教不約而同,實為治國平天下之東方文化,我等應當努力提倡。中國最高文化令得普及於全球,不難化幹戈為玉帛,轉亂世為和平,此是圓瑛日夕禱祝而盼望者也。

  放生會演說

  圓瑛此次北來講經,辱承諸位歡迎,並聘為本會名譽會長,不勝感謝之至!本會創立,專以提倡戒殺放生為務,圓瑛無任贊同!年來南北各善團,時有聘為名譽各職,概辭不就,惟戒殺放生功德,乃為予之素願。前在滬上發起創辦護生會,提倡保護動物,亦與此旨吻合。今既承大會諸公不棄,聘為名譽會長,自當隨喜,樂為接受,力盡棉薄,以期風動天下,早消劫運也。

  至論護生一事,佛儒二教,若合符節。我佛以大慈大悲而為救世之本,大慈者,與一切眾生之樂;大悲者,拔一切眾生之苦:以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形骸雖異,知覺本同,莫不貪生愛命,豈肯心甘為食者乎?吾人當學佛之大慈大悲,實行戒殺放生,方是學佛之行。是以學佛者,不僅持律戒殺,九當竭力放生,方合我佛慈悲宗旨。

  儒教周易有言,幹曰大生,坤曰廣生,天地之大德曰生,故孔子贊易以生生。吾人應體天地好生之德,提倡戒殺放生。且孟子雲:‘見其生,不忍見其死,聞其聲,不忍食其肉。’細究其義,前二句即勸人戒殺放生,後二句即勸人持齋茹素。既見其生,非特不忍自殺而見其死,並不忍其為他人所殺死,故必舍己資財,贖其身命而放之。聞屠門被殺哀號之聲,非特不忍食此眾生之肉,更不忍食一切眾生之肉,必終身茹素也。孟子又雲:‘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。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。’凡讀孟子者,亦皆所深知。倘見眾生蒙難而不救,且更啖其肉者,則全無惻隱之心矣。故吾人應當愛物存仁,提倡護生,實與佛儒之宗旨相合,望各力行宣傳,則幸甚矣。

  圓瑛在孩童時,見煮鱉魚,而鱉魚奮命,將鍋蓋頂起欲逃之慘狀。又見雞被殺前,兩眼皆突出,含冤怒視,似懷報復,遂感動於心,以後即不敢食肉。出傢以來,每年力行放生。本會乃以蓮池放生會為名,當以佛教慈悲,儒宗惻隱,而作護生運動,實為天下無上吉祥善事。諸位既發心入會為會員,必須一律實行茹素,不可再行食肉,以作社會模范。既能自行化他,則推行會務,更覺容易。若一面放生,一面食肉,則與佛教慈悲救世未免大相矛盾。至茹素一節,實為最易,並無所難。在會中有未能完全實行者,即由於尚未具足慈悲心之故也。果人人具足慈悲之心,斷無食肉之理,希望在會諸君,勉力行之。即遇壽辰、結婚、生子,是自己求生,慶生吉祥之事,均宜戒殺放生茹素,以善因而求善果也。

  有人謂天生萬物以養人,畜牲本供人所食,如畜牲不殺而食之,則遍地成為畜牲世界。殊不知天生之稻梁粟黍稷瓜果蔬菜等,其品類已異常豐富,均足以養人,何必定以殺生而食;且世上之物,不一定以殺即可減少,不殺即應增多。如廣東人嗜食鼠,而鼠不見減少,而京津人不食鼠,而鼠不見增多。蓋有殺即有生,無殺即無生,世俗隻雲殺食,可以減生,而不明殺食反更滋生。此因智慧不足,而生此謬解,遂釀成滔滔不堪收拾之惡業,言之實可痛心。尚望在會諸君力為正之,俾得回心向善,而學我佛慈悲妙行,則殺因既止,殺劫潛消,而世界之戰爭,自可從茲止息矣。

  佛教與做人

  諸位!圓瑛此次到天津北京,講經六個多月,方回未久,今天到此講演,講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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