凈土宗教程-第一編 凈土宗的成立(下)

常林居士「常林居士」發佈 凈土宗教程 作者: 大安法師2022-08-24

  第三節 凈宗的判教

  古印度與中國的凈宗祖師,以凈宗理念審視釋尊一代時教,建構出諸種頗具特色的判教系統,其中以龍樹菩薩、曇鸞大師、道綽大師、善導大師的判教較為突顯,對後世影響較大,茲分述如次:

  一、難行道與易行道

  龍樹菩薩在《十住毗婆沙論》中,註重行人獲阿惟越致(不退轉)的必要性,以防墮入聲聞、辟支佛地,乃至在凡夫地無量劫輪轉之險況。論雲:“若人發願欲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未得阿惟越致,於其中間,應不惜身命,晝夜精進,如救頭然。”然而,獲至阿惟越致地,甚難久遠乃可得,非怯弱下劣之人所能為。釋尊為普度眾生,廣開方便之門。《十住毗婆沙論》雲:

  “佛法有無量門,如世間道有難有易,陸道步行則苦,水 道乘船則樂。菩薩道亦如是,或有勤行精進,或有以信方便易 行疾至阿惟越致者。”

  在這裡,龍樹菩薩從修行的方法與效能方面,提出瞭判教的標準,將一代時教八萬四千法門,概分為兩類:一者難行道,靠自力勤修戒定慧,於無量劫捍勞忍苦,次第破見思惑、塵沙惑、無明惑,豎出三界,歷劫修證,如陸道步行到達目的地,千辛萬苦,是為難行道;二者易行道,信願稱名,仰賴佛力,悲願加持,往生凈土得至阿惟越致地,疾速圓成菩提,如水道乘船,揚帆順風,疾抵彼岸,安隱快樂,是為易行道。

  曇鸞大師承繼龍樹菩薩的判教,並加以獨創性的詮釋闡發。《往生論註》雲:

  “難行道者,謂於五濁之世,於無佛時,求阿稗跋致為難。此難乃有多途,粗言五三,以示義意:一者外道相善,亂菩薩法(諸多宗教亦具慈善的表相,混淆離生死苦、得涅槧樂的菩薩法——註);二者聲聞自利,障大慈悲;三者無賴惡人,破他勝德;四者顛倒善果,能壞梵行;五者唯是自力,無他力持。如斯等事,觸目皆是。譬如陸路,步行則苦。易行道者,謂但以信佛因緣,願生凈土,乘佛願力,便得往生彼清凈土;佛力住持,即入大乘正定之聚。正定,即是阿鞞跋致,乘船則樂。”

  曇鸞大師詳陳於五濁之世無佛之時,求阿惟越致的五種困難,障礙菩薩修行,從反面顯示出易行道的殊勝。這是曇鸞大師依據《無量壽經》與《往生論》的教旨所創發的觀念,是將古印度凈土教加以本土化、時代化的善巧詮釋。

  由是,他力本願的理念與對易行道高度自覺的倡導,構成瞭中國凈宗的主要特色。這一特色亦是在繼承龍樹菩薩判教基礎上,加以中國本土化的獨創。飲水思源,龍樹菩薩亦被推尊為凈宗祖師。

  二、聖道門與凈土門

  道綽大師繼承龍樹、曇鸞的難行道與易行道之判教,根據佛法三期法運說,加以進一步的詮釋,提出聖道門與凈土門的判分。

  何為聖道門?於娑婆世界憑自力斷惑證理,入聖得果之法,名為聖道門。何為凈土門?稱念名號,乘佛本願,往生凈土,入聖得果的教門,稱為凈土門。

  聖道與凈土二門,同為釋尊金口所宣,是法平等,無有高下。然時機與教法是否相應,弘學佛道者不可不察。若教法契合時機,則易修易悟;若根機、教法與時代相互乖悖,則難修難入。聖道門去佛時遙,且理路深幽,今時末法鈍根眾生難以解悟。聖道門中有大、小二乘之別,大乘說真如實相第一義空之理,教人證悟,凡惑眾生難以下手。小乘修入見道、修道位,斷五下分結,證阿那含果;斷五上分結,證阿羅漢果。今時無問道俗,難得其人。際此末法五濁之世,唯有凈土一門可通入路。是以諸佛大慈,勸歸凈土。縱使一生作惡,臨命終時,十念相續稱佛名號,一切諸障自然消除,定得往生。故知念佛正是適應今日末法時機之殊勝教門。道綽大師廣引經論,勸勉大眾舍難行道,依易行道,以起心立行,願生凈土之自力,仰賴阿彌陀佛大願業力,往生彼土,速疾出離生死輪回,三界火宅。

  由上可見,道綽的判教,繼承瞭龍樹、曇鸞判教的基本精神,加進瞭末法思想與時教相應的視界,強化瞭乘佛願力往生凈土的必要性,為他力本願的凈宗理論註入更為強勁的活力。

  善導大師進一步光大他力本願的凈宗理念,宣示:“一切善惡凡夫得生者,莫不皆乘阿彌陀佛大願業力為增上緣也。”釋尊一代時教可以判分為漸教與頓教二種。在娑婆世界入聖得果法,稱為漸教(即難行道,聖道門);往生西方凈土入聖得果法,稱為頓教(即易行道,凈土門)。釋尊所說的八萬四十法門,是針對正法與像法的眾生斷惑證真而說,術法眾生依之修學證悟不易。唯有念佛往生的凈土法門,乃是釋尊為五濁惡世的凡夫特設的方便法門。鑒於末法時期,邪知異說紛呈,善導大師預警勸示:“仰勸一切有緣往生人等,唯可深信佛語,專註奉行;不可信用菩薩等不相應教,以為疑礙。抱惑自迷,廢失往生之大益。仰願一切行者等,一心唯信佛語,不顧身命,決定依行。佛遣舍者即舍,佛遣行者即行,佛遣去者即去,是名隨順佛教,隨順佛意,是名隨順佛願,是名真佛弟子。”殷勤勸勉,苦口婆心,吾人當依教奉行。

  綜上所述,凈宗祖師的判教,抓住凈宗心要特質,予以闡發,建構參照坐標,條分縷析一代時教,豁人心目,鞏固行人凈業信心,說理圓融,推崇本宗並未貶抑他宗,對凈宗理論體系的建構與弘揚,貢獻甚大。

  透視凈宗祖師的判教,可以感知到他們共有的願心:欲令一切眾生念佛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以先避娑婆穢土之險惡,輪回之可怕,因而不憚重重勸勉。這種超出常格的強調,實稱兩土世尊的本懷。阿彌陀佛意欲度脫十方世界諸眾生類,皆使往生其國,悉令證得佛道;既作佛已,分身他方世界,轉相教授,轉相度脫,如是輾轉,不可復計。是故凈業行人將求生凈土當作頭等大事來辦,是契合阿彌陀佛心願的。凈宗祖師於此苦口婆心地闡揚,無非代佛弘化。通過教相判釋的討論,吾人更能明瞭凈宗在一代時教中的地位與作用。由此鞏固對念佛法門的決定信心,成辦無量劫來未曾解決的生死大事,何幸如之!

  第三章凈土宗在中國的弘傳

  凈宗念佛往生法門,大暢諸佛度生出世之本懷。釋尊於一代時教,常時多次宣說,梵笑亦甚豐。佛教東傳震旦伊始,凈宗經典便在我國迻譯流佈。佛教最初傳入東土的年代,多有異說。諸多文獻資料佐證,西周之時中國已有佛法,如周穆王在五臺山、終南山、蒼頡造書臺、檀臺山數處造佛寺古跡。文昌帝君自述二十九世中有一世在周朝作官時,初聞佛理(《文昌帝君陰騭文》等)。種種文獻資料佐證,佛教傳入中國的年代悠遠。而中國以政府行為方式恭請接納佛教,佛教正式傳入中國,當以東漢明帝永平十年(公元67年)為始。

  第一節凈宗經典的傳譯

  隨著漢明帝打開迎請佛教的大門,天竺與西域來華的梵僧絡繹不絕。作為外來文化,佛教的弘傳以佛典翻譯為開端。中國佛典翻譯事業,始於安世高與支婁迦讖兩大譯經師。安世高本是安息國太子,讓國位與叔父,出傢修道,博通經藏。東漢桓帝建和初(公元179年)來洛陽。二十年間詳出176部經卷,多屬小乘,間譯大乘經。支婁迦讖,月氏國人,桓帝永康元年(公元167)來洛陽。十餘年問,譯經21部,多屬大乘經典。此兩大譯經師都曾翻譯過凈宗典籍。

  據《開元釋教錄》記載:安世高曾翻譯《佛說無量壽經》二卷,惜已佚。支婁迦讖於後漢靈帝光和二年(公兀179年)譯出《佛說般舟三昧經》,此即中國凈宗經典傳譯之開端。繼而又譯出號稱凈宗第一經的《佛說無量清凈平等覺經》。到瞭三國時代,吳月氏優婆塞支謙(公元222年)譯出《佛說阿彌陀三耶三佛薩樓佛檀過度人道經》,曹魏印度沙門康僧鎧譯出《佛說無量壽經》(公元249年)。姚秦鳩摩羅什(公元401年來洛陽)譯出《佛說阿彌陀經》、《十住毗婆沙論》等。北涼曇無讖譯出《悲華經》(公元419年),劉宋噩良耶舍譯出《佛說觀無量壽佛經》(公元424年),北魏菩提流支譯出《無量壽經優婆提舍願生偈》(公元508年),唐玄奘重譯《阿彌陀經》,名《稱贊凈土佛攝受經》(公元650年),唐南印度三藏菩提留志譯出《無量壽如來會》(此本出《大寶積經》),趙宋西域沙門法賢譯出《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經》(《無量壽經》自漢迄宋有十二譯,上面所列乃存世之五種)。

  上面所述乃凈宗主要經典,帶說凈土的大乘經典尤多,諸如《華嚴》、《法華》、《楞嚴》、《楞伽》等大乘經典。隨著凈宗經典的次第譯出,古印度凈土思想在東土廣泛傳佈,開花結果,匯成中國佛教的一大主流。

  第二節 凈宗信仰的踐履

  隨著東漢末年凈宗經典的翻譯與傳佈,難信易行的念佛法門在理論與信仰修行層面,經過四眾弟子的觀察、試探到最終接納信受的曲折過程。在念佛法門流佈早期,中國信眾潛修密超者不乏其人。文獻記載最早發願求生西方凈土並得以驗證的有西晉的闕公則。闕公則居士性情恬放簡肅,專勤念佛法門,晉武之世(公元265—274年)往生於洛陽。道俗同志為設追念會於白馬寺中,其夕轉經,中夜時聞空中有唱贊聲,仰見一人,形器壯偉,儀服整麗,乃言曰:“我是闕公則,今生西方安樂世界,與諸菩薩共來聽經。”

  闕公則是現存文獻中最早的信仰彌陀求生凈土者。其後修持念佛法門得以成就往生者,不勝枚舉,如衛士度居十於東晉永昌年問(公元322年)臨終有往生西方的靈異。《西方確指》中,覺明妙行菩薩追述自己在晉明帝時(約公元323年)受貧子身,發憤苦切念佛,七日七夜心開見佛,臨終坐脫生西。可見凈土信仰與修持,在早期便已經具有廣泛的民眾性。

  註重信仰與踐履的凈土法門,亦受到當時高僧法師的青睞。西晉末年有竺僧顯禪師,常以誦經業禪為務。後遇疾綿篤,乃矚想西方凈土,苦切求往生,見阿彌陀佛光明顯赫,疾苦愈好,至次日清晨,端坐往生。西晉竺法曠法師每以《法華》為會歸三乘之旨,《無量壽》為凈土之因,常吟詠二部經典,有徒眾來時即講說,獨處時則自誦。並募緣起立大殿,供奉阿彌陀佛像。竺法曠是文獻記載最早講解《無量壽經》的法師。東晉初有支道林法師(《般若》六傢之一),夙誦《道行般若經》及《慧印三昧經》等,亦嘗命匠人造阿彌陀佛像,自撰贊文表明誓生安養佛國,見佛神悟證果之誓願。

  晉末以後,隨著凈土信仰的弘傳,阿彌陀佛像亦相繼造立。造立阿彌陀佛像有甚深功德。《般舟三昧經》雲:“若欲疾得三昧,應作佛形像。”廣造佛像能度無量眾生,何以故?《觀經》雲:“以觀佛身故,亦見佛心。佛心者,大慈悲是,以無緣慈,攝諸眾生。”人們禮拜瞻仰阿彌陀佛相好光明,便可感悟接納阿彌陀佛的願心。阿彌陀佛的願心,即是普救九法界眾生出離兩種生死的大慈悲心。阿彌陀佛以同體大悲,無緣大慈,攝受我等眾生往生極樂世界。以相好光明作佛事,功德難量。有見於此,隨著凈土信仰的宏傳,阿彌陀佛像的造立,便蔚成風氣並影響到後來的歷代凈土信仰。自古迄今,雕刻繡畫阿彌陀佛像之靈瑞,史冊多有記載。諸如或刻阿彌陀佛像出舍利;或畫阿彌陀佛像煥發神光;或造釋迦彌陀二像,導引其雕刻者至極樂世界聽聞阿彌陀佛開示;或至誠所造的阿彌陀佛像,入地獄教化眾生等等,足證造阿彌陀佛像之功德不可思議。時至21世紀初葉,江西廬山東林祖庭,將建造48米阿彌陀佛接引銅像,恒久住立於南閻浮提,慈眼視眾生,悲手救群萌,亦實乃千載難逢之盛事。

  凈宗念佛往生法門,在為中國人接納信受過程中,亦遇到嚴峻的考驗。距此娑婆世界十萬億佛剎之遙遠的西方,有一世界名極樂,其土有佛號阿彌陀,且此佛凈土與吾輩娑婆眾生關系甚切,這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。凡夫眾生信慧有限,聽聞之餘總不免存有眼見為實的求證心理。這種需要驗證的心理是東晉時代凈宗所面臨的一大挑戰。東晉慧遠大師以其睿智卓識,啟建白蓮社,以緇白二眾精英團體共修念佛三昧的實踐,來應對這一挑戰。蓮社123人於般若雲臺精舍阿彌陀佛像前,奉以香華,建齋立誓,共期西方。劉遺民居士秉承慧遠大師意旨,撰寫《西方發願文》,從三世善惡因果,人世無常,輪回路險的理念契入,深刻領悟到業力凡夫懈怠放逸的習氣深厚,厭離娑婆、欣求極樂之道心,若有若無。是故啟建蓮社,同志諸賢相互勉勵督促,夕惕朝勤,是乃關涉到凈業修行的成敗。其目的在於當生往生凈土,圓成佛果。誠如發願文之所詠贊:“藉芙蓉於中流,蔭瓊柯以詠言。飄雲衣於八極,泛香風以窮年。體忘安而彌穆,心超樂以自怡。臨三途而緬謝,傲天宮而長辭。紹眾靈以繼軌,指大覺以為期。”意謂:

  於生死中流藉托蓮華以度越,

  瓊樹綠蔭下暢詠高潔的心聲。

  飄雲衣逍遙於八方極迥之地,

  熏沐蓮香清風以盡天年。

  勤苦辦道而身體彌顯莊敬盛美,

  不染五欲之樂以禪悅自怡。

  念佛三昧橫截畜生、餓鬼、地獄的苦報,

  往生凈土長辭天堂宮闕的幻樂。

  紹集眾賢的志趣以承繼聖人的芳軌,

  以成就佛果作為蓮社共修的目標。

  字裡行間洋溢著深沉的宗教情懷,千載之下誦之,亦回腸蕩氣,催人善根。據史料記載,蓮社123人均有往生瑞相。誠為後世結社念佛之濫觴,流風餘韻,影響至深且遠。東林寺遂爾成為我國第一凈土道場。以此德業故,慧遠大師遂被推尊為中國凈宗初祖。

  廬山蓮風普振,天下道心清堅之士,神往而競效之。齊、梁之時願生凈土的高僧大德甚眾,諸如:僧詮、曇弘、慧通、慧進、僧行、法陰、法琳、僧柔、寶亮等。梁朝道珍法師,平素專講《涅盤經》,後慕遠公凈業,駐錫廬山,禪坐中,忽見海上數百人乘寶舫前行,道珍恭問去何處?答曰:“往極樂國。”道珍求附載同往。回報雲:“法帥雖善講《涅盤經》,亦大不可思議,然未誦《彌陀經》,豈得同往?”道珍法師遂中止講《涅盤經》,專一念佛誦《阿彌陀經》,及二萬遍。命終前四七日,見西方銀臺來至。空中皎如白日,有聲音傳來:“法師當乘此臺往生。”爾時大眾咸聞天樂異香,數日香猶未散。其夜峰頂寺僧,遙見谷口數十火炬,明燎徹夜,次日乃知道珍法師靈逝。

  至北魏宣武帝時,北印度沙門菩提流支(公元508年至洛陽),譯出《無量壽經優婆提舍願生偈》,解說五念門往生之法。曇鸞大師領納信受菩提留支三藏法師所傳承的念佛法門,身體力行。在理論與踐履上均有重大建樹。據載:曇鸞大師十五歲出傢,廣通內外諸典,欲造《大集經》之註解,但至過半而罹疾,感人命危脆無常,欲先學仙術,得長生以後,方崇佛教。從陶弘景得仙經十卷,欲往名山依法修煉。行至洛陽,恰遇菩提流支,曇鸞往而啟問:“佛法中頗有長生不死法勝此土仙經者乎?”菩提留支答:“此方何處有長生不死法?縱然能得長年少時不死,但終難免輪回三有。”即以《觀無量壽佛經》授之說:“此大仙方,依之修行,當得解脫生死。”曇鸞頂受後,遂即焚毀仙經,專修西方凈業。每有世俗君子訶難:“十方佛國,皆為凈土,法師何乃獨意往西,豈非偏見生也?”曇鸞大師回答:“吾既凡夫,智慧淺短,未入法位,念力須均,如置草引牛,恒須系心槽櫪,豈得縱放,全無所歸。”雖然責難者不斷,而曇鸞大師獨決依阿彌陀如來本願力,渴仰往生西方凈土,精勤念佛。臨終時,見到龍樹菩薩告知凈土緣熟。遂集眾開示:“勞生役役,其止無日。地獄諸苦,不可不懼;九品凈業,不可不修。”在眾弟子的高聲唱佛聲中,西向稽顙而終。眾人俱見幡華幢蓋,自西而來,天樂盈空,良久乃已。曇鸞大師不僅身體力行,而且著書立說,其《往生論註》闡述凈宗他力本願的理念,對後人影響甚大。

  承續曇鸞大師凈宗遺響者,是隋末唐初的道綽大師。道綽大師早年遍習經論,尤精研《大涅盤經》,講及二十四遍。後來修涉《般若》,常住汶水石壁玄中寺。見寺中石碑記載曇鸞久修凈土之懿業,至臨終時,有種種奇異瑞相。道綽大師讀後深受感動,遂舍涅盤宗而歸向凈土法門。每日持念佛號七萬,坐必面西,六時禮拜,講《觀無量壽佛經》近二百遍,以凈土法門化導有緣道俗,勸人棄除雜緣思慮,一心念佛。人各掐珠,口稱佛號。聚眾念佛,散席後佛號餘音猶播揚泉林山谷。臨終時,眾人見化佛住立虛空,天花下散。受其感化者不計其數,撰《安樂集》,祖述凈宗理論與實踐。

  中國凈宗集大成者善導大師,早年出傢,求道於諸方,至西河遇道綽大師,在其九品道場聽講《觀無量壽佛經》而大喜曰:“此真入佛之津要!修餘行業,迂僻難成;修此觀門,速超生死。”於是勤篤精苦,如救頭然,感應殊勝,化緣極盛。著述宏富,影響巨大。

  又唐代開元間有慈愍三藏者,原名慧日,曾遠涉印度求學,尋求梵本,凡十三年,備嘗辛酸,深厭閻浮提,遍尋出離三界之道,天竺三藏學者皆指贊凈土。後至北印度健馱羅國,王城東北有一大山,山有觀音像,據雲虔祈者多有靈應。慧日法師遂七日叩頭,又斷糧畢命為期。至七日夜未央,觀音菩薩在空中現紫金色相,長丈餘,坐寶蓮華,垂右手摩其頭曰:“汝欲傳法自利利他,西方凈土,極樂世界,彌陀佛國,勸令念佛誦經,回願往生。到彼國已,見佛及我,得大利益。汝自當知凈土法門,勝過諸行。”慧日法師因感觀音菩薩現前開示,信心大增,遂決定專修念佛,矢志凈土。回國後,為唐玄宗說法,開悟帝心,唐玄宗賜號慈愍三藏。慈愍三藏見到當時禪宗空腹高心,貶抑凈宗,乃撰《往生凈土集》,盛唱念佛法門,視凈宗念佛法門為出離生死苦海之捷徑。主張融通各宗,會歸凈土。其凈宗思想對後人影響頗大,別具一格。

  凈宗在唐代,無論理論建構還是修持實踐,均蔚成大觀。在理論建構方面,前有道綽、善導,繼後有慧日、承遠法照、迦才、懷感、大行、少康等諸師輩出,各有章疏著述,闡揚凈宗教義。又其他宗派的祖師大德,如法常、智儼、吉藏、玄奘及窺基等,或翻譯經典,或著述稱揚,或歸投凈土,形成春蘭秋菊競輝的局面。在念佛行持方面,凈宗祖師以自身修行成就來弘傳念佛法門,如善導大師念一聲佛號,便有一道光明;少康大師念一聲佛號,便出一尊佛像等。大行法師專心思憶阿彌陀佛,閱三七日,夜半忽睹琉璃地,心眼洞明,臨終預知時至,寂爾往生。另外,文人哲士亦傾慕凈宗,如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等。加之唐代諸帝王的崇信與護持,全國上下形成“傢傢彌陀佛,戶戶觀世音”的盛況。風雲際會,真可謂凈宗建構與弘盛的黃金時代。凈宗理念亦為中國本土文化,諸如文學、音樂、繪畫、建築、哲學與科技等方面,註入活力與生機。

  宋代三百餘年,凈宗弘傳亦保持著相當的力度。念佛法門功高易進的特質,頗得教內各宗祖師大德的認同,念佛信仰的群眾性進一步擴大。宋初以後,禪宗、天臺宗、律宗、華嚴宗等祖師大德,大多兼修兼弘凈土法門,而形成臺(天臺)凈融合、禪凈雙修、凈律合一的思潮。如禪宗法眼宗第三代祖師永明延壽大師,作《禪凈四料簡》,力倡禪凈合行,萬善同歸凈土,被後人推尊為凈宗第六祖。律宗祖師靈芝元照,常誦《觀無量壽佛經》與《普賢仃願品》,結“蓮華凈土念佛社”,更刻慈愍三藏文集以弘凈宗;華嚴宗第四祖清涼國師作《五門念佛論》。宋代結社念佛興隆,如凈宗七祖省常大師、遵式法師、知禮法師、宗賾禪師等,以江浙為中心,盛行結社念佛。據載:宗賾禪師宗說兼通,仰踵廬山慧遠大師結社念佛之芳規,建蓮華勝會。其方法是每日念阿彌陀佛名號,或千聲或萬聲,記入功課冊。一夕,夢一男子,烏巾白衣,風貌清美,對宗賾禪師說:“欲入公彌陀會,乞書一名。”宗賾問何名,曰:“普慧。”又雲:“傢兄普賢,亦乞登名。”說完遂隱。普慧、普賢乃《華嚴經·離世間品》中所列的二大菩薩。此土行人發心結社念佛,稀有難得,遂感菩薩大士幽贊。宗賾禪師感念菩薩的加被,遂以二大菩薩名列入蓮華勝會名錄之首。另外,居士歸信凈土且成就者甚眾,諸如:楊傑、王古、蘇軾、江公望、王闐、王日休等,大多禪凈雙修,自行化他。其中王日休居士自行念佛勤苦,每日禮佛一千拜,臨終站著往生。

  自宋以後,凈宗成為佛教各宗的歸趣。如長蘆賾、天衣懷、圓照本、中峰本、天如則、楚石琦、空谷隆等大禪師,皆明垂言教,偏贊念佛法門。經元、明、清迄至現代,莫不如是。然而,凈宗信仰的民眾化,亦是一波三折。如元朝的白蓮教風波,其起因過程復雜。元代子元禪師,一日聞鴉聲得悟,自此起利他攝化之心,仿廬山蓮社遺風,作蓮宗晨朝懺儀,普勸念佛,令持五戒,觀自代法界眾生禮懺,以使彼等眾生往生西方。其後在俗白衣之徒輾轉傳授其教,大釀流弊,形成白蓮宗,流佈民間。最初各皆持五戒念佛,特重不殺戒,不食酒肉,事事潔齋,所以稱其徒為白蓮菜。白蓮宗信徒中,有作偽經《真宗妙義經》,以道教之精氣神配佛法僧三寶,而教人搬精運氣,廣行淫穢,妄附佛說,相率擅為邪行,後再轉而為教匪,危害國傢社會秩序,實是佛教史上罕見之事例,曾一度被朝廷嚴禁。蓮宗正教法門也由是受其牽連。元成宗時,優曇普度法師撰《廬山蓮宗寶鑒》,闡釋白蓮宗教旨,兼指斥邪說。至元仁宗朝,上表乞復教。皇慶元年(公元1312年)敕許此書頒行各省,復興白蓮宗。優曇普度法師被命為白蓮教主,又賜號虎溪尊者,凈宗亦得以延續光大。

  明代三百年間,佛教承宋元以來之餘風,禪宗最榮,天臺次之,而凈土是附帶二宗,為實際信仰廣行道俗之間,呈現盛況。明末四大師中,蓮池大師與蕅益大師被後人推尊為凈宗八祖與九祖。紫柏尊者與憨山大師在禪誦之餘,亦苦切勸導道俗念佛。憨山大師發心念佛時,曾數數見佛菩薩現身光明,是故每常開示:若念佛得力,尤勝參柏樹子、幹屎橛也。及晚年住錫廬山五乳峰時,啟建六時念佛道場,以代禪期。蓮池大師、蕅益大師嚴凈毗尼,深探教海,拈提凈土,廣利人天。以念佛一法,圓超禪教律,實一大藏教之指歸。融通禪凈,和會宗教,提唯心以闡凈土之旨,以念佛自利利他,可謂法門得佛之全體大用者。四大師的凈土行業與思想,如暗夜慧炬,指明瞭後世行人的方向。明代居士修持念佛法門且撰著弘揚者有唐宜之、嚴敏卿、莊廣懷、袁宏道、姚廣孝、李贄等。袁宏道以悟道為先鋒,以念佛為後勁,篤修凈土,撰述《西方合論》,洋洋大觀,理事雙備,深得蕅益大師贊許,被選入《凈土十要》。

  清代佛教承續明朝之禪教律三宗混融思想,禪凈雙修之風益盛,同時臺宗、律宗之徒亦參禪歸凈,各派對立疆界消泯,而念佛一門則寄寓於各宗,廣行於道俗之間。清代三位凈宗祖師——截流大師、省庵大師、徹悟大師,專倡凈土,自行化他。加之清代諸多皇帝崇信與護法,凈宗念佛法門亦呈興隆景象。清朝康熙、雍正年間,宮廷課誦《無量壽經》,成為定例。居士歸向凈土且著書宣揚凈土者有:周克復、張公緯、俞行敏、周夢顏、彭紹升、彭希涑、魏承貫、王耕心、沈善登等。

  近代印光大師上承善導專修之宗風,下應末法眾生之根機,專倡念佛法門。力主敦倫盡分,閑邪存誠,諸惡不作,眾善奉行,真為生死,發菩提心,信願持名,求生凈十。其教化平實,其行持綿密崇高,道俗傾心歸信者甚眾,開一代念佛新風,中興凈宗,其流韻遺響迄至當代。教化眾生,正信正見,厥功甚偉。民國年間,兼修念佛、勸導念佛的亦有諦閑、圓瑛、慈舟、弘一、興慈、倓虛等法師大德。另有一批大德居士,自行化他,對凈宗弘揚功績甚大。如楊仁山、范古農、江味農、梅光羲、胡松年、夏蓮居、李炳南等。近代以來,學風頗開。凈宗念佛法門在一批高僧大德推動下,蔚成風氣。全國各地凈業行人,或仿廬山遠公之遺風,結蓮社念佛;或專課佛號,矢志求生凈土;或撰著弘揚凈宗。凈宗念佛法門在全球頗具風起雲湧之勢,古老的凈宗勢將在現代乃至未來煥發絢麗的光彩。

  第三節 凈宗理論研討軌跡

  凈土信仰的踐履是與凈宗經典的迻譯與凈宗理論的研究並行而進。凈土念佛法門作為外來的異質文化,在中國傳佈的過程中,必然與本土的儒、道文化摩擦、沖撞,直至融合。念佛往生凈土作為一種極具超越性的宗教文化,正與註重實踐理性精神的儒傢文化形成互補平衡的格局。凈宗信仰在中國的弘傳過程,自始至終都伴隨著理性研討的軌跡。茲依年代將凈宗理論建樹的幾個高峰點略作討論。

  縱觀中國凈宗教理史,可以見到以祖師思想為標志的不同的發展階段,諸如東晉慧遠大師(功高易進,念佛為先),唐善導大師(他力本願),宋永明大師(萬善同歸極樂),明蓮池大師(融合宗教,指歸凈土),近代印光大師(敦倫盡分,顓蒙念佛)等。在此凈土思想發展過程中,亦問入諸多祖師大德的著述疏文,形成凈宗理論研究各擅其美之格局。北魏曇鸞大師作《往生論註》、《贊阿彌陀佛偈》、《略論安樂凈土義》,依據《無量壽經》意旨與龍樹菩薩的判教,倡導他力本願說,為凈宗理論建構提供堅實的基石。

  隋朝凈影慧遠法師首次作《無量壽經義疏》,精詳透辟,將阿彌陀佛四十八願之義要類分三種,一攝法身願,二攝凈土願,三攝眾生願,並概標願目。其釋文為當時學者所見重,亦對後代學人啟迪良深。其《大乘義章》中,設凈土義一章,精細論述凈土之種類,對彌陀凈土的相狀性質,多有註釋,有較大的理論價值。

  天臺祖師智者大師,世稱釋迦後身,聖智深廣。其學識以《法華經》為參照系,立五時八教之教相,判十界凡聖之四土。又深信阿彌陀佛凈土,常行般舟三昧,臨終念佛往生。撰《凈土十疑論》,總攝凈宗主要疑問,開顯念佛宗綱心要,斷疑生信,厥功最巨。此論被蕅益大師列入《凈土十要》。智者大師還有《觀無量壽佛經疏》、《阿彌陀經義疏》等凈土著作流通於世。

  吉藏大師為三論宗祖師,對凈土法門亦有甚深的關註。撰《無量壽經》及《觀經》義疏,殷勤勸示往生,頻舉十念往生之要,闡釋凈土類別與性質。在念佛信仰與修持上,造二十五尊像,朝夕竭誠禮懺,臨命終時,令侍者燒香稱佛號。可見吉藏大師對真空(三論宗)妙有(凈土)作一體觀,為念佛踐行提供瞭深刻的理論背景。

  唐代念佛法門普遍隆盛,其經典教義亦盛為學人所鉆研。道綽、善導、慧日、承遠、法照、懷感、迦才、窺基諸師次第宣法。諸傢亦競作著述,闡明凈土教旨。凈宗研究在唐代蔚成一大高峰。茲引道綽、慧日與窺基之說,以窺一斑。

  道綽大師的《安樂集》,承繼曇鸞大師的教旨,強調依阿彌陀佛本願力,可得往生凈土。立聖道門與凈土門的教判,力倡在末法時代,眾生出離生死的要路,非依凈土一門而莫屬。《安樂集》意趣有三:第一為摧破異見邪執,第二為破諸師的謬解,第三是為開示末世眾生的要路。本書義理引證繁富,是凈宗的一部重要論著。

  唐代慧日法師效法義凈三藏遊竺乾之風范,泛舟渡海,到達天竺,禮謁聖跡,尋求梵本,凡歷十三年,因觀音菩薩現前加持,獲信念佛往生法門,篤志不移,專弘凈土法門,撰《往生凈土集》三卷。初卷破斥異見;第二卷廣引聖教,成立凈土念佛正宗;第三卷會釋諸教古今疑滯,校量諸行出離遲疾(本書僅存上卷殘簡,餘佚)。慈愍三藏廣引經論,視凈土法門為出離生死苦海之捷徑,斥責禪傢空腹高心,求升反墮。其以平等的態度對待各宗各派,主張教禪一致、禪凈合行、戒凈雙修。這一攝各宗以融合凈土的主張,是慈愍三藏的獨創,對中國凈宗思想的發展影響甚巨,並波及到日本與朝鮮。其後法照大師(禪凈合行)、永明大師(萬善同歸凈土)、元照律師(戒凈雙修)、蓮池大師(禪凈同歸)、蕅益大師(禪教律一源,指歸凈土)等的思想與踐履,均與慈愍三藏開其先聲有內在關聯。

  法相宗弘傳瑜伽唯識之學,期望往生彌勒兜率凈土,同時亦翊贊阿彌陀信仰。玄奘大師譯出《稱贊凈土佛攝受經》,其傳承弟子窺基大師撰《阿彌陀經通贊疏》。窺基大師由玄奘大師剃度出傢,學貫大小乘經典,造疏計可百卷。釋解佛經,曾有筆鋒得舍利二七之瑞相。其詮示釋尊宣說念佛法門之原由有三:一為破無常輪,有情無情皆是無常,令眾生覺悟無常故。二為破不凈輪,有情無情皆是不凈,令眾生皈凈土,舍胎胞血肉之身,破有情眾生的不凈;所居凈土,無諸穢惡,破器世間的不凈。三為破苦輪,諸眾生為苦逼迫,故令歸凈土,永受諸樂。為破上述三種輪故,釋尊乃說《阿彌陀經》,接引懈怠散亂眾生,圓成佛道。窺基大師作為法相宗祖師,如此勸贊凈土法門,耐人尋味。

  宋代三百餘年間,在凈土信仰深深紮根於民眾的同時,凈宗理論研究亦保持著相當的力度。永明延壽大師以禪凈二宗祖師之身份,撰《萬善同歸集》、《神棲安養賦》、《宗鏡錄》,會宗各傢,推崇凈土。其《禪凈四料簡》“乃大藏之綱宗,修持之龜鑒”(印光大師語),其影響滲透力至今不替。

  慈雲遵式法師專立往生正信,以禮懺念佛為事。撰《往生凈土懺願儀》為凈業行人不可或缺的功課,復為在傢人述《往生凈土決疑行願二門》,內涵包括:一、決疑門,不要疑師、疑法、疑自。二、行願門,開示日常實踐芳規,包括禮懺、晨朝十念法、系緣憶念佛號、備修三福等(此文被蕅益大師收入《凈土十要》)。幽溪大師暮年,奉《普賢行願品》為日課,臨終趺坐,以手指於空中,書“妙法蓮華經”五字而往生。念佛法門之神妙,於斯可驗。

  天臺四明尊者(法智大師)以天臺祖師身分篤修凈土,建念佛施戒會,結萬人以為一社,心心系念,日日要期,每歲仲春,同集一處,同修供養,同聽法音,會彼萬心,以為一念,俾成凈業,誓取往生。撰《觀經妙宗鈔》,倡導約心觀佛之新說,托彼依正,顯我自心;由觀西方依正莊嚴而現其境,亦即是我心性被西方景觀熏發,而顯現其所具之本佛本土。該著以天臺教觀註釋觀佛三昧,義理精深,乃凈宗一部重要著述。

  元照律師是南山律宗第十六祖,早年深探律海,發大誓願:常生娑婆五濁惡世,通達佛理,作大導師,提誘群生,令入佛道。於凈土門中,略無歸向,甚或輕謗。後遭重病,神識迷惘,莫知趣向。無奈之餘,依五停心觀之多障眾生念佛觀的訓示,持念彌陀名號,得愈疾病。由此病緣,頓覺前非,自是以謙恭心,專尋凈土教門,一心專持四字名號。幾生逃逝,今始知歸,仍以所修,輾轉化導。二十餘年,研詳理教,撰述《阿彌陀經疏》、

  《觀無量壽佛經義疏》等,闡揚念佛義理,深得念佛堂奧。元照律師在為高麗王子義天僧統開講要義雲:“末世眾生,惑業深重,自疑自障,不生深信。或以理難事,或將凡擬聖,遲疑不決,聞說而不信。蓋不知此門全假他力,彌陀世尊本誓願力,積劫熏修功德之力,威神光明攝受之力。故經中造惡眾生,火輪相現,遇善知識教稱十念,尚得往生,何況畢世修行凈業,復何疑乎?”持名念佛乃多善根,而其餘之行業為少善根,所以稱名得滅罪往生。元照律師深契念佛往生全假他力,可謂正信正見,難能可貴。

  宋代居士佛教盛行禪凈雙修之風。楊傑居士參禪得悟後,宣揚彌陀教觀,倡導專念之要,晚年畫丈六彌陀像隨帶身邊。王古居士撰《新編古今凈土寶珠集》、《直指凈土決疑》等,述禪凈一致之旨。蘇東坡居士命匠人畫阿彌陀佛像追薦亡母,自作其偈,謫惠州,攜一軸阿彌陀佛像,答人曰:“此軾之往生西方公據。”

  王日休居士博通群書,舍儒修凈,閑居日課千拜,夜分乃寢,臨終站立往生。為弘揚凈土法門,曾撰《龍舒凈土文》,記述凈土要法,並古今往生人行跡,感化勸信後人影響甚大(印光大師早年讀此書殘本而起信)。

  明代三百餘年,凈土信仰勃興的同時,凈宗研究又形成中興高峰格局。明初禪宗大老梵琦禪師(又名楚石),退居築室,號西齋,專修念佛法門。定中見大蓮華充滿世界,阿彌陀佛在蓮華中,聖眾圍繞,作《懷凈土詩》二千餘首,其中一部分選為《西齋凈土詩》。蕅益大師贊曰:“稽首楚石大導師,即是阿彌陀正覺。以茲微妙勝伽陀,令我讀誦當參學。一讀二讀塵念消,三讀四讀染情薄。讀至十百千萬遍,此身已向蓮華托。亦願後來讀誦者,同予畢竟生極樂。還攝無邊念佛人,永破事理分張惡。同居凈故四俱凈,圓融直捷超方略。”於此,蕅益大師指楚琦禪師為阿彌陀佛的示現,讀其詩具消塵念、生極樂之功效,吾輩凈業學人當常誦之。天臺大佑法師撰《阿彌陀經略解》、《凈土指歸集》,推崇凈土念佛法門。妙葉禪師著《寶王三昧念佛直指》,明唯心凈土、自性彌陀之教旨,亦極力指斥禪者謬見。袁宏道以參禪開悟之資質,導歸凈土,撰述《西方合論》十卷,蕅祖贊譽為:“字字從真實悟門流出,故絕無一字蹈襲,又無一字杜撰。”吾人當深研之。

  蓮池大師撰述《阿彌陀經疏鈔》,廣大精微,事理雙備。采用《華嚴》總啟十門的釋經框架,結構宏闊,汪洋恣肆,如走盤珠,妙義無窮,誠可謂凈宗之百科全書。融匯大乘八宗理論,詮釋念佛法門。《疏鈔》推崇持名念佛一法,至簡至易最約要。念佛法門是本於如來大悲之特殊恩錫而說,是末法眾生解脫生死的捷徑。並將《阿彌陀經》與《華嚴經》會通,確證極樂世界與華藏世界無二無別。註釋《阿彌陀經》之一心不亂,分事一心與理一心。以理一心即是達摩直指之禪,即是一心三觀,即是轉識成智。主倡禪教同歸凈土,圓融無礙。蓮祖的這部力作,凈業行人宜恒常披尋研探,於吾人信願持名之修持,力用甚巨。

  幽溪大師中興天臺教觀,撰《彌陀圓中鈔》,以臺宗三諦三觀圓融不二之旨,註釋大佑法師《彌陀略解》,意以極樂世界依正為妙有,一心持名為真空。唯真空而莫能證於極樂之妙有;唯妙有而莫能顯於此心之真空。合二而行之,則圓中圓滿。幽溪大師亦有《凈土生無生論》,闡釋凈宗義理精微,乃凈宗研究之力作。據載:幽溪大師初始開講《凈土生無生論》時,每一登座,天樂盈空,大眾同聞,事非虛誑。誠可謂五濁惡世之大津梁,徑登安養九蓮之勝方便。

  蕅益大師著述宏富,其凈宗理論力作是《阿彌陀經要解》,推尊執持名號為至簡易至奇特之法,乃諸佛之心要,菩薩萬行之司南,《華嚴》奧藏,《法華》秘髓,皆不出於《阿彌陀經》之外。苦口婆心勸人信願持名,求生凈土。《要解》文約義豐,闡前人之未發,印光大師贊譽為“自佛說此經以來第一註解”。清代祖師中,經門人輯錄有截流大師《凈土警語》、省庵大師《省庵法師遺書》。其中省庵大師的《勸發菩提心文》感人肺腑。《徹悟大師語錄》,悟解超拔,理事圓融,開示凈宗理念與修持,懇切而詳明,誠為後世凈業行人之軌范。

  清代居士撰書弘通念佛法門者甚眾。彭紹升居士撰《無量壽經起信論》、《觀無量壽經約論》、《阿彌陀經約論》、《華嚴念佛三昧論》、《凈土聖賢錄》、《居士傳》、《善女人傳》,重訂《西方公據》,著述宏富,影響甚大。周夢顏居士撰《安士全書》,印祖贊為:“言言皆佛祖之心法,聖賢之道脈,淑世牖民之要道,光前裕後之秘方。”魏承貫居士以一代大文學傢之才具,會集《無量壽經》五譯。楊仁山居士作《闡教篇》,對日本凈土真宗予以辨析,有正本清源之效用。

  民國印光大師有《印光法師文鈔》廣行於世,文字三昧,真修實幹,勸化感召力巨大,允為現代凈業學人之大導師。圓瑛法師《阿彌陀經要解講義》,疏釋古德義理,周詳完備。現代海內外亦有諸多法師、居士弘揚凈土法門,借助現代傳媒,影響甚大,亦深受廣大凈業行人歡迎。從上述粗陳凈宗研究線脈,證知儒道文化傳統為凈宗超越文化的興盛昌達提供瞭沃土。

  綜上所述,始源於佛陀時代,昌達於龍樹時期的念佛往生法門,白東漢末年移植到中國之後,日見昌榮。經晉隋至唐代,一時蔚成大觀;清末漸衰,復經印祖倡導,其生命力與影響力又趨興盛,可以預見凈土法門將於未來的時代更為輝煌。於茲深感佛智淵深,佛恩浩大;凈土法門的隆替乃佛法興衰之晴雨表。允為末法最為契理契機之圓超法門,普門廣度一切眾生,其巍巍功德贊莫能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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